29、鹽酸呱.甲酯片(1 / 2)

() “你帶他看病就是在找死。”張蓉從手機聽筒分辨出另一端腹式深呼吸的動靜。“薛業自己說他嗜睡症已經有一陣子了,8月份開始, 高考之後的事。”

“高考之後?”祝傑問。

副駕坐墊上留著有人來過的淺凹, 車裡還有絲絲縷縷的煙味。

“是。這個病麻煩。”張蓉心口一陣酸, 和薛業的第一次見麵太震撼,換了彆人早和小傑分道揚鑣可這孩子一根筋, “醫生目前可以排除大多半病因, 他的精神狀態不是腦部受損也沒吃過抗組胺那類藥,要是腦部炎症現在已經臥床了。沒有家族病史,甲狀腺檢查正常, 最有可能的就是發作性睡病,這個病……。”

“會不會醒不過來?”祝傑打斷。

“會。”張蓉說, “初期隻是犯困,再不控製會猝倒入睡和睡眠幻覺,最嚴重呼吸暫停。”

“接著說。”祝傑輕輕踩了踩油門。

“睡醒後的短暫失憶。8月份症狀出現到10月底, 兩個多月了。”

“六院能治麼?”

“小傑!”張蓉的聲音再一次嚴厲。

“祝傑。”祝傑再一次打斷, “怎麼治?”

“你去六院就是找死。”張蓉說,“治療方法很多, 不難,隻是很麻煩。醫生會整理一份治療方案我發給你。隻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嗜睡症很難徹底根除, 一旦出現極有可能伴隨終生,隻能緩解。”

“極有可能?你說話什麼時候這麼沒準了。”祝傑問,“你就告訴我怎麼治。”

“祝傑。”張蓉提醒他,“一個暑假你還不長記性!”

祝傑把頭擱在方向盤上方平複呼吸。“我又不是同性戀我長什麼記性?”

張蓉的聲音像啼笑皆非。“我說你是同性戀了麼?”

祝傑雙耳向肩頸延展的肌肉麵開始緊繃, 僵持的緊張感順肩線蔓延,硬邦邦拉扯著側三角肌。

“那我們換個說法,你和薛業之間是超友情的普通同學關係。”張蓉緩了十幾秒,“小傑,你倆從高一就走太近了,你家又早知道這個一門心思喜歡你的男孩兒,你怎麼還不長記性?”

祝傑保持沉默。

“學會保持距離。”

“知道。”祝傑掛斷電話,身邊一片空蕩死寂,隻剩煙味和抽離的香水味留在副駕。他看了一眼東校門的方向,毫不留戀地將油門踩到了底。

薛業周日一早才回家,屋裡有些潮氣。全屋最珍貴的是那幾箱訓練裝備,其中還有一半全新,連穿都沒穿過。

搞體育很費錢,體育生都有囤消耗品的意識。

他從所剩不多的便裝裡找長衣長褲,另一個箱子裡,ck運動款囤了足足十幾筒。

發愁,沒有一筒和傑哥給的同款。

最近腰疼稍微緩解大概是每天衝熱水的緣故。下午出門薛業坐地鐵先去商場,傑哥那款500多一條,自己可以用便宜的,給男人花錢不能省。

返校途中路過一所初中,從校門跑出來的可能也是體育生,斜挎著鼓鼓囊囊的運動包互相罵同學傻逼,披一身夕陽,蓬勃滿誌。薛業坐公交車靠窗多看了幾眼,想起14歲的自己。

有爸有媽,意氣風發。要不是訓練營裡那幫傻逼……

沒事,薛業安慰自己,隻要活著自己還是運動員,這是誰也沒法從他身上奪走的驕傲。流血不流淚,認命不認輸。

回到宿舍隻有自己,薛業按時直播。

紅v踩點再一次失準,薛業也沒準備吃,解釋前幾天事情太多,還有周末要回家所以隻在周一到周五播。

他不是愛解釋的人可畢竟sky給錢了,還給了不少。自己聊天不行,吃相一般,三天兩頭消極怠工,真不知道這人圖什麼。

sky沒有多聊的意思,答應之後直接退出直播間。薛業拿上手機準備去東食堂打飯。

操,不對,自己有陣子沒衝飯卡了。

他在食堂附近轉幾圈才找到服務中心,後勤是個胖嘟嘟的阿姨,一邊給排隊的學生辦理充值一邊喊餘額,比西校區愛答不理人的後勤大叔好太多。

“麻煩了,衝100。”薛業把卡遞進去,掃二維碼。

阿姨操作很快,喊聲高昂且洪亮。“持卡人祝傑,餘額20114塊,確認嗎?”

“什麼?”薛業頓時石化,上回充錢沒問餘額。

身後有幾聲倒吸冷氣的動靜。

“持卡人,祝傑,餘額,20114塊,確認嗎?”阿姨好心重複一遍,聲音更大了。

自動充值機壞了,排隊學生很多,薛業迥然趕緊確認,空著手往宿舍走。飯卡是傑哥用學生證辦的,那這卡裡的錢也是傑哥那天給衝的?

肯定是啊,薛舔舔你他媽還敢拿著飯卡出來晃蕩,趕緊把卡鎖衣櫃裡吧。

回到宿舍全員到齊,體育生返校早。陶文昌拿著一遝子紙在看,順手給薛業一把摟住。

“看見沒有,沒進一隊照樣比賽。”陶文昌指的是11月份那一場,“跳高隊8個名額,白隊說放我出去磨練,主要是昌哥預賽成績達標了。”

“恭喜啊。”薛業順著紙往後翻,一直找到跑步項目28個名額裡祝傑這個名字。傑哥在衣櫃前整理東西,他拿著飯卡過去祝賀。

“傑哥恭喜啊。”薛業先把飯卡塞過去,“這個……我今天才知道裡麵有錢。”

祝傑沒說話,沒接。

“還有我今天去買了,家裡沒有你那款。”薛業從自己櫃子拿出ck遞去,“傑哥,給。”

祝傑收拾的動作停了下來,表情鮮有的沉靜。“薛業,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嗜睡症?”

正看名單的陶文昌和看手機的孔玉登時全傻。薛業偏了偏頭有心理準備,心理醫生反複問過這方麵的細節,肯定會告訴傑哥。

再看向祝傑,薛業輕輕點頭。“知道,想著寒假去看病的。”

“為什麼不說?”祝傑雙手抵住櫃門,靜脈血管鮮有地凸到了上臂形成難以名狀的危殆感,“8月份不看,9月份不看,都10月了還他媽不知道看,等著自己睡死呢?”

薛業嘴角抽動一下,無話可說。孔玉看氣氛不對,趕緊遠離和昌子站在一旁。

傑哥要火了。

薛業強迫自己笑一個。“睡不死,我儘量控製。”

“控製?”祝傑忽然換了方向,轉身背向薛業,“你知不知道這病治不好?”

治不好。薛業的表情一半困惑一半驚愕。

一輩子就這樣了?驚天噩耗了。

片刻,薛業調整好神色表情,深呼吸。“那醫生怎麼說啊?”

祝傑不發話,拉了他左手過來,中指有力地勾住脆弱的銀鏈嘣地一下子拽斷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