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徑?田還是徑?”祝傑轉向他,沒有贅皮的眉弓高挺,全都是汗。
“啊?”薛業後悔沒準備好紙巾,“都聊,他說他不懂,我隨便科普幾句。傑哥你現在都國一標準了?”
祝傑任汗珠往眼眶裡倒流,不擦。“給他科普什麼了?”
薛業開始在運動包裡找紙巾。“科普1500米中長跑。傑哥,剛才那個黃勝是一中的吧?入場式我看不少一中的人。”
“嗯,熟人不少。”祝傑從他手裡接過紙巾,抬手一張貼住薛業前窄後寬的扇形雙眼皮,“這麼熱?你的水呢?”
“不算太熱,就是忙,我負責的觀眾區不好找洗手間。”薛業嗓音略啞,回答了不下一千次洗手間200米右轉再左轉,“水給唐譽了,讓他幫我拿一下。傑哥你睡醒之後下午還……”
“閉嘴。”祝傑微一偏頭,汗水從撐起圓寸的高顱頂滑下來。
“哦。”薛業靜音,跟著往運動員退場通道走,嘴裡總想咬煙。以前可以同進同出,現在隻能把人送到這裡。
走著走著前麵的人停了,薛業趕緊刹住。祝傑往左邊看,他也往左邊看,一台自動販賣機。
隻不過經曆了人數龐大的運動員的洗禮,礦泉還剩最後一瓶。
“手機給我。”祝傑說,自己的被教練統一收了。剛要掃二維碼餘光闖進一身正紅色的田徑運動服,來勢洶洶毫不客氣。
他定睛看清,先下意識地擋住了薛業。
“乾,這麼巧的麼?”男生逼近,手裡也是一部手機。正紅色的布料乾燥還沒開跑,不比祝傑矮。
比高三長了一些的頭發用黑色運動發箍整體攏向腦後,校徽北體大,首體大的頂頭對手。
一張痞氣的臉,非常眼熟了。薛業忍不住捏了把拳頭,傑哥中學6年唯一對手,和區一中田徑隊前隊長,校5000米記錄保持者,長跑運動員,張釗。
把傑哥鼻子打出血。薛業正考慮捶飛一個參賽運動員的後果,就被傑哥的肩頭狠狠撞了。
“還想動手?”祝傑銳利地掃過薛業一眼,薛業頓時老實,剛升起來的氣焰被一盆冰水潑下去。
張釗似笑非笑,萬萬沒想到。“不是,薛業你丫不長記性是吧?他高考完怎麼甩的你,忘了啊?”
薛業愣了,這件事還真是忘了。傑哥沒等,自己在一中校門口傻站著,還是張釗陶文昌他們好心帶著自己吃了一頓晚飯慶祝高考完結。
舔狗就是舔狗,好了傷疤忘了疼,根本不記得,隻記得傑哥帥。
“你丫來乾嘛的?”祝傑擰住眉心,眼裡的張釗就是一個**。倆人站在自動販賣機前較勁。同為一中隊霸,初一到高三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隻有春哥敢勸。
“我他媽來比賽啊,你在大學被人打傻了吧?”張釗不笑很冷,可笑開了是很暖的麵相,火熱脾氣和祝傑完全不是一卦人。
野逼這個稱號就是他初一給起的,因為祝傑實在太招人討厭又太能得罪人,書包裡永遠有板兒磚。“你往旁邊閃閃,我買水。”
“我也買水,你他媽怎麼不閃?”祝傑看這**多一眼就煩,“先來後到懂麼?找揍直說。”
張釗點了點頭。“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找打。薛業你到底圖他什麼啊?”
“你管他圖我什麼呢。”祝傑的貼體背心完全濕透,表情有了異樣,“張釗,你倆不熟吧?”
“乾,真不熟,我他媽給我大寶貝兒買水可不想動手乾仗。”
“不熟就滾。”祝傑買下最後一瓶塞給薛業,“自己喝,彆人渴死都和你沒關係。”
“嗯,謝謝傑哥。傑哥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去。”薛業戀戀不舍地摘下包帶。
張釗無奈,薛舔舔永遠是薛舔舔,跪下的薛舔舔站不起來。“嘖嘖,不說你了……誒對,你們丫看見昌子了嗎?”
祝傑和他話不投機。“沒有。”
“乾,你倆不一個班一個宿舍嗎?”張釗有北京大男孩兒的絮叨勁兒,見著高中同學話就多,“不對啊,薛業你不是體育生嗎?你沒參賽名額啊?”
薛業剛要走,表情有些一言難儘。這時直麵迎來一個人,走路有些瘸,小圓臉,乾乾淨淨的纖瘦的男孩子。
操,薛業出冷汗,蘇曉原,張釗男朋友,唯一一個知道自己暑假受傷住院的人來了。
“是薛業耶!”蘇曉原來找張釗,遠遠認出來薛業顛著跑了幾步,“真的是你啊,這麼巧,你的……”
“是……是啊,真巧……真巧。”薛業一把捂住蘇曉原的嘴巴,比自己矮半頭的身高剛好一胳膊圈住,“真巧……這麼巧。”
張釗熱烈過夏日的笑容逐漸消失,冷冰冰地看向祝傑。“祝傑,他倆熟嗎?管好了。”
祝傑的臉垮得更徹底,嗓音帶運動後的低沉。“鬆手。”
薛業對上蘇曉原水汪汪的圓眼睛,鬆開了手。高中三年傑哥是自己第一個朋友,蘇曉原是第二個。
就這麼兩個。
蘇曉原是文科狀元,傑哥死對頭的男朋友。為什麼和他交心?因為薛業顏控晚期。
倆人被困電梯,他擔心蘇曉原害怕,拚命聊拚命笑,結果發現蘇曉原身殘誌堅,不僅不怕還吃光了自己一袋薯片,還要為自己和傑哥吵架。很聰明,暑假打了幾次電話約劃船就聽出自己聲音不對,一瘸一拐殺到醫院。
蘇曉原生氣得很認真,發旋豎著一小撮呆毛。“怎麼他也在啊?咱們走吧,不受他這個氣。”
祝傑都不看他。“薛業,你自己說,我給沒給你氣受。”
傑哥聲音自帶消音.器,薛業隻聽他的,訕訕地撥開蘇曉原的手。“沒有,傑哥沒給我氣受。你怎麼來了?”
“我來陪張跑跑比賽,這是他大學首秀肯定能進決賽。”蘇曉原看了一眼張釗又看回來,“給你發好多次微信了,也不回我。”
張釗長腿一邁直接站在兩人中間。“寶貝兒,你有時間多給我發發微信吧,我每天訓練苦逼逼的全靠你微信活著呢。走走走,咱倆先回去,一會兒我該上場了,都住一個酒店晚上再聊。”
蘇曉原沒動彈,一看倆人就是他做主。“那我先陪張跑跑,你回酒店找我啊,1302,我來看比賽自己開的房。”
“寶貝兒走吧,一會兒有人抽風。”張釗攬著蘇曉原撤退並不想和祝傑接觸。乾,一接觸就想揍丫。
祝傑同樣,6年沒打出勝負見麵拳頭癢。他看了一眼剛要說話的薛業,利落地出了賽場。
薛業看著傑哥的背影直到在拐角消失,難過幾秒趕快往場內奔跑,帶著體育新聞係的任務可不敢耽誤。
采訪、錄音、收集數據,薛業和唐譽一通忙活。原本還想抽空看比賽,結果忙到停不下來。5000米長跑分組預賽時他特彆留心,張釗這個長跑牲口也提速了,與生俱來的心肺功能敲定最後400米的耐力速度,決賽穩了。
春哥要是知道自己的愛徒這麼有出息,肯定要高興得罵人。
蘇曉原在離場前找到薛業,誌願者區域自己過不去。“薛業,薛業,吃飯了嗎?”
薛業迷迷蒙蒙地看過來,竟然快下午四點。“沒。你回酒店?”
“馬上回,我給你和你同學買了兩份盒飯,給。”蘇曉原腿不好,翹著腳往裡遞,“你是薛業同學嗎?我是他高中同班,蘇曉原。幫忙照顧他一下啊,他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唐譽沒有反駁:“多謝。”
“不謝,誌願者忙。”蘇曉原又偷偷地問,“喂,你的腰好沒好啊?”
“打張釗沒問題。”薛業從兜裡摸了一塊黑巧給他,“彆低血糖,你有事直接發短信,微信我不用了。”
唐譽邊吃邊觀察,愕然發現拒人千裡之外的薛業對蘇曉原很照顧。
“你心裡摸摸正,真的好了啊?”蘇曉原半信半疑,可薛業不讓他說,說了就絕交,“那我走了,晚上來找我啊,一定來啊,不帶祝傑。”
“你注意安全。”薛業把人送走,趁唐譽不注意吃藥,坐回原位晾半小時再吃飯。
不知道傑哥休息的好不好。薛業按時發信息報位置,從沒收過一條回複。
半小時終於熬過,薛業餓得不行拆筷子開吃。猝然間一隻手從身後貼住他的右臉,手指向下按住耳上有血管輕微搏動的凹陷。
“傑哥?”心跳加速,熟悉的力度,薛業甚至不用回頭。
“嗯。”祝傑沒穿隊服,運動員證件進誌願者區暢通無阻,當著唐譽的麵坐薛業正後方,左肘搭在固定椅背上,“我讓你吃過彆人東西麼?”
肚子咕咕叫,薛業把筷子放下。“沒讓過,傑哥你休息好了?”
“休息個屁。”祝傑的手往下探,勾住下頜將人向後拽,直到貼住椅背,“吃完彆動,我睡會兒。”
薛業聞到了久違的香味,左肩遞過兩個餐盒還是熱的,酒店打包的菜和鰻魚飯。
“謝謝傑哥。”薛業咽咽口水,後背緊靠著椅背開動。
傑哥的習慣,跑完步肯定要睡覺,高中嫌椅背和桌麵太硬每回都是坐後麵枕右肩睡。薛業不敢亂動,餐盒放大腿上打開,扣三絲。
沒聞錯,上海本幫菜。
唐譽十分意外,意外到不想說話。[他這麼欺負你,你累不累啊?]
薛業大口塞飯,幾乎沒有幅度地搖了搖頭。
祝傑看唐譽一直打手語,把戴著的黑色棒球帽轉了半圈,反戴再壓一壓帽簷,重重地枕上薛業右肩。冥府之路淡了,留香時間不長,薛業沒來得及補。
淡了也是他的。
他開始調整呼吸,左腕心率手環還在工作,靜息心率,58,58,58。
很穩。
是真的困了。祝傑體力殆儘將眼眶壓向薛業的脖子,閉眼打盹回自己的體力。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說我沒加更啊,這一章是兩章的字數,叉腰。
小業用心跳換算時間出成績,比場內計時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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