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血液與心率(1 / 2)

() 蘇曉原在1906門外揪手指頭,自責難安。

“張跑跑, 我是不是闖禍了啊?”他問張釗, “薛業到底怎麼了?你們臉色都這麼難看……”

張釗心裡有差不多的答案了但麵上不動。“沒有, 你能闖什麼禍啊,你這麼可可愛愛, 他應該是低血糖。”

“你胡說, 我知道低血糖什麼樣。”蘇曉原陪張釗訓練過,見過他低血糖。薛業剛才分明就是有問題。

不然祝傑為什麼急到撕開薛業的t恤做人工呼吸啊。蘇曉原想起方才那個嚇人的場景,要不是張釗護著, 自己已經被祝傑打死了吧。

他……這麼緊張薛業嗎?蘇曉原想不通,高三隻看出薛業卑微地圍著祝傑轉, 祝傑可討厭了,說話很難聽。

張釗心裡確實有答案但真不敢亂猜。那種東西能混進比賽?這要是往上報就不單單歸為偶發事件了,要查多少誌願者、運動員都是未知數。

分明是競爭促生的惡性乾擾。田徑場是乾淨的但人不一定乾淨。

可薛業乾嘛堅決不肯主辦方醫護組接手呢?奮力從擔架上滾下來。首體大的隊醫判定血壓心跳均恢複正常第一時間將人運回酒店, 對外宣稱是低血糖眩暈。

乾, 低血糖真不那樣。

呼吸困難、四肢肌肉麻痹卻意識清醒。自主呼吸有幾個瞬間完全喪失,全靠嘴對嘴被動送氣, 反流的水不停從鼻口往外咳。

要不是祝傑反應夠迅速,估計薛業在隊醫趕到之前已經窒息了。

肌鬆劑, 隻有這一個答案。這種劇烈的反應絕對是攝取到過量的肌鬆劑了。

1906的門在麵前無聲打開, 張釗立刻抬頭,祝傑。

“你乾嘛?”他站起來護蘇曉原,祝傑這個表情太有標誌性,要動手。

“蘇曉原。”祝傑的田徑黑背心濕透又乾透, 汙漬散出酸苦的難聞氣味。薛業吐的不止是水還有沒消化的早點殘渣、胃液,差點把自己嗆死。

蘇曉原定定心神小步瘸著上前。“薛業他好了嗎?”

“他?你倆熟麼?”祝傑動手很快。

蘇曉原趔趄著退後一步,重心不穩剛好倒進張釗懷抱。這輕輕一推,張釗最後一根理智線繃斷了,比賽、名次、賽前守則,通通沒有狠揍丫一頓重要。

“張跑跑張跑跑!”蘇曉原用身子攔他,“你彆打架!”

“祝傑,今天咱倆必須死一個。”張釗扯了運動員證件,側腹被蘇曉原拽住。

喪心病狂,蘇曉原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瘸子,張釗萬萬沒想到祝傑上手推他。

“張釗!”蘇曉原伸開臂展作老母雞狀,“你再這樣我生氣了啊!”

“寶貝兒你讓開,打完了我跪著認錯。”張釗拎起蘇曉原的後脖領往後拽,祝傑就在1906的門前站著看。

瘋了,在等他動手。

蘇曉原不可能讓他倆打,這倆人每次大動乾戈都是兩敗俱傷,從前是中學生,現在是兩個狂勁的大學生運動員。“張釗你彆,我害怕,我最怕人打架了……張跑跑。”

這招永遠管用。張釗定住和祝傑麵對麵對視,一分鐘過去,眼裡目標明確的怒火慢慢往緩和降。

祝傑很快地看過一眼蘇曉原的手指。“你今天給薛業吃過什麼?”

“你來勁吧?”張釗頂起的手關節杵著他的肩,“彆裝,你有這麼關心薛業嗎?高中和女朋友在實驗樓約會把人往操場一扔的人不他媽就是你!”

“隊醫現在懷疑薛業服用過大劑量的口服肌鬆劑。”祝傑淩厲審視蘇曉原,快把人盯出血窟窿,“薛業不吃外人給的東西,隻有你蘇曉原,你往他嘴裡塞什麼了?”

“我今天沒塞過他。”蘇曉原肩膀單薄還妄想鑽進1906,“薛業他怎麼樣?”

祝傑很沒風度將人擋在外麵。“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朋友。”蘇曉原昂著臉,不了解祝傑中學時期的過往因此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朋友?”祝傑眼窩裡閃現一秒的尖銳,“薛業不需要外人。”

“你這人是來勁吧!”張釗又一次被蘇曉原拽住,“怎麼了?他推你疼不疼?”

“沒事,咱倆先走吧。”蘇曉原搖搖頭,這感覺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應出自本能,騙不了人的,祝傑今天那個反應……不像他平時多嫌棄薛業的樣子。

1906裡隊醫一籌莫展。隊醫姓穆,年齡接近退休的高個兒精瘦女人,性格梗直、說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幫隨時翻天的體育生。可她萬萬沒想到今天栽在這麼個文科學院的男生手裡。

擰到家的硬骨頭。

“還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確,銀灰色發絲裡摻雜些許汗水。過量肌鬆劑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經,這小子渾身麵條似的還不讓碰。

“我來吧。”祝傑確認門鎖好再走近,目光掃過那隻不肯張開的手,“手腕給我。”

“傑哥我不抽。”薛業聲音極輕,與之相反的是呼吸聲粗重,隨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幾指形狀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無奈。“快點,肌鬆劑這個東西代謝很快,又上過利尿劑,再不抽血我怕驗不出來了。”

祝傑靜止不動呼吸慢慢變重,掀開蓋住薛業的雪白被麵,手掌與他的手交錯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條無力的小臂。“彆動。”

“不行不行,傑哥……”薛業用光全身力氣掙紮卻隻能用手指勉強摳住他。

“彆動。”祝傑反手再壓,手腕改變方向將小臂拉直,兩個人鋸木頭一樣拉扯幾秒最後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緊機會打開急救箱。

“不抽,傑哥我不抽,傑哥……”薛業瞪著針頭,緊張到鬆弛的側腰肌微微發緊,“傑哥,這真不行,我不行。”

薛業掙動厲害,祝傑乾脆支起左膝蓋輕壓他的掌心,幫穆杉在二頭肌的位置上緊緊勒一條膠皮管仿佛要把人摁進床墊裡,語氣有點燥了。

“彆,動。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傑哥……”恐懼感順左臂經脈頂上來,薛業用背撐著床,肌鬆劑擴散的瞳孔還未完全縮回原狀,“傑哥?傑哥,傑哥?”

“薛業。”

“傑哥我不抽。”

穆杉準備就緒,這小子體脂低、血脈清晰最好下針。“我下針了,你摁住他彆亂動。”

“算了。”祝傑突然撒手,一秒拆了捆綁薛業的膠皮軟管再把小臂送回原處,“我看著他,有事給您打電話。”

“算了?”穆杉惱怒,“祝傑!我希望你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清楚。”祝傑的呼吸深度如同置身稀薄氧氣環境,“出了事我來頂,不抽了。”

等隊醫憤然離開薛業才敢動彈,肩膀往枕頭高處吃力地挪動。被子裡的手掌攤開向上,沒力氣,合不上。

“傑……哥?”他吸足了氣,回憶中午視線變暗的恐怖經曆。

沒法呼吸,沒法思考,沒法動彈。冰冷漸凍的麻痹感自下而上直逼心臟,隨後是劇烈的恐慌。

恐慌引起的乾嘔和痙攣,嗆入氣管的水和倒流的混合液切斷了最後的氧氣。

淚水糊住雙眼一片模糊,嚇得要命。

但下一秒身體好像彈了起來,僵住的心臟重新跳動,喉嚨裡有東西開始反逆倒流。那種強烈的感覺……像傑哥嘴對嘴把空氣直接吹進肺葉。更多的液體咳出來濺了兩人一身,咳不出來的那些水……傑哥嘴對嘴吸出來的。

胃酸灼燒過的舌麵發苦。薛舔.舔,你把初吻給傑哥了,死而無憾。

神他媽初吻,傑哥一定惡心死了。

祝傑把地上的隊服拾起再疊好放薛業枕邊,拉過軟椅坐在了床邊。

“薛業。”他開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