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藥(2 / 2)

“也不算是吵。腰今天疼了麼?”祝傑拿薛業的牙刷用。陶文昌的話句句在理,他能理解,隻是做不到罷了。

“沒疼,試著彎了兩次都沒疼。”薛業幫他擠牙膏,“傑哥,我想開始複健,行嗎?”

祝傑捏了捏他含著泡沫的嘴,很軟,很涼,薄荷味。“不行,比賽的事沒那麼急。”

“我急啊,師兄們都打世錦賽了。”薛業惴惴地求,“一周鍛煉兩次。”

“沒戲。”祝傑含著冰涼的牙膏,和他冰涼地接吻,“沒人說你成績不好,先養傷。”

為了咬傑哥的舌頭,薛業不小心把牙膏吃了。“那我養多久啊?”

“5年吧,5年之後我讓你上場。”

薛業全身僵住,5年?5年後都畢業了啊。

祝傑毫不動容:“真不用著急,5年都算短了。剛才……誰跟我說回來劈叉?劈一個我看看。”

薛業靈機一動,把浴室門鎖上,挺拔的肩背靠向牆麵,歪著頭露出頸部曲線:“傑哥我劈叉劈得好,能有商量的餘地嗎?”

“這個啊……”祝傑假裝不懂他的意思,突如其來地一笑,“你先劈吧,小心腰。”

晚上孔玉沒回宿舍,薛業照例爬到祝傑床上去睡。陶文昌戴上入耳式耳塞,再戴頭掛式耳機,安然入睡。清晨他趕著晨練,那倆人還在抱團酣睡。

有對象了不起啊,陶文昌悻悻地做熱身,手機一震,俞雅的微信。

[晚上我去田徑場]

“怎麼了,一大早滿臉傻笑?”白洋提醒他速度彆降。

陶文昌略帶期待地收好手機,重新找回高中田賽小王子的澎湃自信。“沒什麼,就是覺得有對象特彆了不起,白隊你還單著呢?”

“滾蛋。”白洋踹了他一腳。

再見到薛業是下午訓練前,陶文昌渾身酸疼地跑向田徑場,他正抱著祝墨,短袖,右腕有護腕,脖子上掛著一條運動毛巾。麵前站著的人陶文昌認識,首體大田徑隊總教練黃俊,私下都叫他黃世仁。

太狠了,女生當男生練,男生當牲口練。

看見祝墨,陶文昌心情大好:“墨墨,想沒想昌子哥哥?”

“祝墨你……不能親我,我是男的。”薛業正在發愁怎麼躲開,瞧見了陶文昌,醉醺醺的眼睛立馬亮了。

這一回沒貪酒,是練了三個小時的上肢器械,勞累過度,抱著祝墨大臂不停抖。

“昌子哥哥好。”祝墨和張蓉不熟,又見不到哥哥所以哭了一上午,被薛業抱著才肯睡。見到陶文昌,腫得隻剩一條縫的大眼睛彎了起來,使勁伸出了胳膊。

“來,帥哥哥抱著。”陶文昌有些吃驚,想不到她還挺認自己,比她哥有人情味,“呦,黃教練您也在,薛業你乾嘛呢?”

“康複訓練完,落落汗。”薛業臉上全是汗珠,外套拉鎖大敞,裡麵的醫用護腰一目了然,緊緊地卡在胸肌下方。

陶文昌斜他一眼:“腰沒好,這麼練行嗎?”

黃俊穿教練服,人高馬大,手裡拿著水杯,看這幫小子輪番上陣帶孩子。“昌子你差不多就行了,還他媽訓練呢。”

“知道。”陶文昌滿臉暖意,“您接著聊,我去那邊。”

黃俊又重新折回來,對薛業語重心長:“我剛才說的話考慮一下。沒有比賽成績可以破例收錄,但你要跟一隊的訓練。”

薛業的背心是大開領,喉結一塊淡紫色,頸後一片淡紅明顯被狠狠握過一把,神色過於專注顯得很麻木。

“不考慮。”

“你彆不給自己留後路,警告一次。”黃俊用過來人的身份藐視他的剛硬,“過去三年你沒有一場成績,學校沒工夫刁難你。怪誰?怪你自己沒衝出去。”

“高招我按體特生錄取的,查的出來吧?”薛業也不知道自己乾嘛非要爭這口氣,順著黃俊的視線看到遠處而來的師兄們。

高中三年體特生,體院錄取的通知書,體育辦完全查得出來。薛業相信白洋一定幫自己查過,可體育辦還是以無賽為由拒絕收入田徑隊正編,不就是覺得自己沒法為校爭光,不想浪費訓練資源麼?

現在師兄來了,想直接拉進一隊?晚了。

薛業繃著尖下巴,先不說願不願意,就說體育辦明知自己有傷還要求跟一隊訓練,擺明把自己當比賽機器。可這就是體育圈的常態,傷不重要,學校要的是你能打比賽。

黃俊沒見過不識抬舉到這份上的小運動員。“我耐著性子再問一次,考不考慮?”

“不考慮。”薛業單純和體育辦過不去,“傑哥不複賽,我不入隊。”

“說什麼呢?”張海亮把頭上的鴨舌帽戴在師弟頭頂,“黃俊啊,這我家小師弟,親的,打小叫羅老慣壞了,有得罪的地方您見諒,彆跟小孩一般見識。”

這話明顯是向著自家同門,黃俊也不好反駁了。“不敢,羅老的孩子都是冠軍腿。走,帶您看看本校的孩子們。”

張海亮去沙坑授課,薛業跟在後麵慢慢走,身邊一左一右突然多了兩個人,傅子昂和嚴峰。

“有你這麼落汗的嗎?”傅子昂替他拉拉鎖,“師父不在沒人管了,要飄吧?”

“我就沒下來。”薛業有一點笑的意思,露出潔白上牙的一半來。每次大運動量的體能消耗,眼神就這樣,有點茫有點失焦。

薛業這樣一笑,傅子昂仿佛回到幾年前,師兄弟們沒休沒止的訓練,狹小的宿舍,披星戴月半睡半醒的晨跑,舉重隊和鉛球隊往硬皮地上砸杠鈴,中餐廳西餐廳來回風卷殘雲……然後這所有的快樂在一個春天戛然而止。

嚴峰把目光從張海亮那邊掉回來,拉起薛業左手:“十六,昨天就想問了,這乾嘛的?”

薛業抬臉又是一笑,比剛才好看。“傑哥給的,我有嗜睡症,他怕我丟。”

又是傑哥。兩人隔著薛業相視皺眉。

嚴峰態度嚴謹,看了看烙進金屬的字和數字,預感在心裡醞釀。“你在外頭會隨時睡著,這麼嚴重吃什麼藥呢?”

薛業腳下一停,看完左邊,看右邊,愣是不敢開口。傅子昂覺出不對,師弟可不是一個怕挨罵的人,天生硬胚子,闖禍不眨眼。

除非他是怕另外一個人挨罵。

“你吃什麼藥呢?”傅子昂問,還是問不出來,薛業不想說的事能瞞到死。他乾脆在薛業身上找,上衣兜摸完找褲兜,褲兜沒有拽書包。

“師兄你……你他媽翻我包乾嘛!傑哥給的,他又不害我!”薛業急了,眼尾的汗像甩了一點淚出來。

傅子昂在包裡一通暴躁亂翻,最後往地上倒。各種各樣的東西掉出來,他撿起白色的小藥瓶,看一眼,甩臂扔進鉛球訓的練場。

“操,你他媽扔我藥!”薛業要追,被嚴峰一把拉回來。

“子昂,是你太過了啊,不能隨便扔師弟的東西。”他一把拉薛業,一把想拉另一個。

不料傅子昂甩開他,痛苦和自責終於擊垮他,幾乎失態。“我過了?他給十六吃慎用藥!他還怎麼往回跳?你說,他怎麼往回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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