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冒冒失失地衝出來, 才記起目前是賽期,哪能隨便在外麵亂吃。於是隻轉了一圈又回酒店,等下午開飯。
運動員一飲一食都不能馬虎, 禍從口入。就連俞雅買給陶文昌的牛初乳都是學校東食堂的產出品,專門針對體院學生。祝傑和薛業你一顆、我一顆的分石榴籽, 陶文昌默默擰開第3瓶。
終於熬到開餐,主辦方的餐車停在酒店門口, 教練和帶隊學生按人數領套餐。陶文昌拿到救命晚飯, 在606裡吃到感激涕零。
就在祝傑下樓買方便麵的空檔,一雙筷子, 無聲無息地伸進他的餐盒, 還假裝無事發生。
“你丫乾嘛”陶文昌趕緊蓋上。就你薛業會護食你昌哥護起食來連媽都不認。
“給我吃一口。”薛業又把筷子伸過來, 被陶文昌用筷子打了回去。
“吃什麼咱倆飯一樣。”陶文昌看他盤子,謔,芹菜炒豆腐乾隻剩下一盤綠,豆腐乾沒了。
“你想吃我豆腐”陶文昌護著飯盒。
“嗯。”薛業從小就這樣,喜歡吃什麼直接從師兄的盤子裡夾, “你給我吃一口, 我拿芹菜和你換。”
陶文昌不懷好意“現在知道和我換了我也不愛吃芹菜, 除非你把肉沫豆芽分我一半。”
“一半”薛業護著米飯咬牙一狠心,“一半就一半,你再給我幾塊牛肉。”
“你怎麼這麼雞賊啊”
“快點快點, 一會兒傑哥就回來了”薛業趁機把不喜歡吃的芹菜扔出去, 夾陶文昌的豆腐乾。陶文昌不甘示弱, 夾走豆芽的同時還偷偷順薛業的牛腩。
“薛業。”祝傑推開門就是這副場景,“乾什麼呢”
“沒,沒乾什麼。”薛業耀武揚威的氣勢霎時被砍,往嘴巴裡扔芹菜,“傑哥你真快,我吃飯呢,陶文昌想偷我的牛肉。”
“滾”陶文昌激情對罵,一不小心噴出幾顆米飯,“你快來管管吧,薛業要吃我豆腐”
“我沒有,我一直吃自己的吃自己的。”薛業越說越小聲,傑哥回來了,乖乖進行清盤行動。
邊吃,邊皺眉頭,芹菜真難吃,想吃陶文昌盤子裡的豆腐乾。
餐後,一隊陣容在黃俊的房間裡開會,會議結束後全部回房間,不許外出。有了上回薛業的前車之鑒,除非是本校誌願者的礦泉水,其餘的不明飲用水一概不接。
回到606,祝傑一副洗好澡等著睡覺的悠閒,讓陶文昌懷疑自己晚上還能不能安眠。
“開會說什麼了”祝傑問,後背全是水珠。
“就是那一套,明天運動員先集合,開幕式,尿檢,下午才能到三級跳的第一輪預賽。”薛業拿到了行程表,滿滿當當的比賽安排,鬥誌昂揚,“我在c組,碰不上孔玉和林景,他們都是a組。”
“那個林景”祝傑拍了拍大腿,薛業換個姿勢坐了上來,“林景和你熟麼”
“你倆要是卿卿我我,浴室我就先征用。”陶文昌趕快拿上洗漱用品,免得長針眼。
“還行吧。”薛業說。姿勢很搞笑,無論是靠著還是坐著,自己的身高都做不出小鳥依人的感覺。這點他著實羨慕蘇曉原,蘇曉原說,張釗每次抱他都能抱起半米高,有時候直接扛起來。
要想扛起自己,傑哥可能辦不到。
“說。”祝傑顛了他一下,“什麼叫還行吧那人和你熟麼”
“熟。”薛業被顛得啊了一聲,“傑哥我說,你彆生氣,林景和我從小學就認識了,成績和比賽我一路壓他。我倆也在體校裡打過,但我有師兄,他不敢真怎麼樣。大概就是你和張釗那樣的關係。”
“我和張釗”祝傑撈起薛業的右腿,“我和張釗真不是這樣。”
“那是哪樣啊”薛業把腿縮著,怪舒服的,“我給蘇曉原打電話了,張釗打過冬季賽,春季賽不上,在學校歇著呢。”
“你和蘇曉原還真親密。”祝傑把他狠狠一顛,顛到薛業又啊了一聲,“我和張釗再打也不是競爭關係。他長跑,我中長跑,鬨到最後隻是誰占誰跑道的事。當然他是挺欠打的。”
薛業扶著傑哥的肩膀“嗯,他欠打,下次我捶飛他。”
“你能不能把捶遍九州的毛病改改”祝傑深度懷疑幼年薛業是被師兄教練一起寵壞了,“林景和你都是三級跳,對吧”
“嗯。”薛業說,看著空左腕很不順眼。
這個嗯字讓祝傑心裡發涼。傅子昂說薛業當年的事鬨很大。
“你那年,林景知道麼”他問,希望林景根本不知道。
可薛業還是點頭了。“知道,我的事體校好多人都知道。”
“除了禁賽。”祝傑把薛業收在懷裡,提一個恨之入骨的人,“馬教練的事林景知道麼”
他希望薛業搖頭,可薛業又點頭了。
林景知道,除了薛業禁賽,還知道他被人欺負過的事。祝傑的胸腔被現實的利斧劈開,涼颼颼往裡灌風。
“知道,當時學校好多人都知道。”薛業低著頭,像是脖子折在了傑哥的肩膀上,就這麼趴著一動不動,“我把事鬨大了,還讓我爸媽寫了實名舉報信。但是沒用,根本沒有用,一點用也沒有。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傑哥,我當年太傻逼了。”
“沒事了。”祝傑也把脖子折在薛業的肩上。
是,薛業當年是太傻了。一個剛剛過了15歲生日的少年運動員,怎麼搬得動一個梯隊教練。更何況他連一點點證據也沒有。
可薛業的爸媽即便在口說無憑的情況下,還是為兒子寫了實名舉報信。是太憤怒,也是太心疼。他們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卻在體育圈最黑暗的高牆下束手無措。
這道牆,叫教練和隊醫的權利,是體製。好在薛業不是馬教練手裡的運動員,不然,一個男運動員惹怒教練的後果,是過度的體罰和雪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