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祝傑體會到了薛業的百口莫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眾口能爍金,就能輕而易舉壓垮薛業。
這事不是揍一個林景能解決的,而是鏟除根源。所有人都相信薛業吃了藥,林景隻不過是把多年積壓的怨氣加注在這件事上。隻要薛業堂堂正正奪一次金牌,可以徹底地擊垮林景。
等薛業站上領獎台的時候,林景的表情一定比剛才難看。那才是運動員的較量,致命一擊。
可真正該還給薛業清白的那幫人,是誰祝傑突然很想薛業,加快速度往6層跑。
606門口圍著一些人,祝傑隨便一看,居然看到了田徑總教練黃俊和隊醫穆杉。
“薛業呢”他扒開外層往裡找,陶文昌不會出事,隻能是薛業。
“薛業他這回啊,可給我惹麻煩了。”黃俊冷眼瞧著祝傑,“出去出去。”
“薛業薛業”祝傑被黃俊往外推,擠不進去又發現地上有血,一瞬間改叫彆人,“陶文昌”
陶文昌正在室內做筆錄,聽見祝傑的聲音抬腿就衝,被黃俊攔在門口“你他媽乾嘛去了”
“我他媽薛業呢”祝傑急問,隔著厚厚的人牆。
“你他媽薛業跑了”陶文昌給他指了個方向,“都跑半小時了,我出不去你快追”
跑了祝傑愣了一瞬“血是誰的”
陶文昌為了避難,掉頭鑽回室內“你趕緊追啊,他帶著手機呢可是我打電話不接,我這裡還要做筆錄你快追”
他不敢說,一定是薛業的血。祝傑緩緩地扶住門框,他不暈血,但是他很怕薛業出血。
自從軍訓知道薛業是熊貓,受傷流血就成了祝傑最大的噩夢。甚至真的夢見過薛業被傷著了,腋下好大一個傷口,他怎麼堵都堵不住。鮮紅的血往外噴,還是熱的,每一滴都是薛業的生命。
幾秒之後,祝傑朝著陶文昌指的那個方向開跑。指了緊急通道有什麼用,這麼久過去薛業不會在樓道裡蹲著。
祝傑踹開通道的門,咣當巨響,急於向下奔跑。薛業會去哪兒他隻帶著手機,什麼都沒帶。他會不會直接跑回家了或者跑回一中了掏手機動作太過莽撞,祝傑第一次將手機摔了。
新手機,背麵粉碎。好在屏幕無恙,祝傑撿起來要撥電話,無意中發現台階上有血。
一滴一滴,不是往下層,而是朝樓上。
於是祝傑的心沉了下來,薛業很乖,怕跑遠了自己著急。他是找地方躲起來了。
“薛業”祝傑一步邁幾節朝上搜索,酒店一共15層,血跡很快消失不見。可他仍舊往上找,血跡不見是因為傷口處理過,血止住了,可人呢
“薛業”祝傑爬到14層,聽到上麵有動靜,找到了。
找到了,他一下子緩過呼吸,一節一節台階往上走。
薛業在15層的窗台坐著,背靠玻璃,晃著兩條腿。剛剛還沒知覺,現在傷口開始發作,疼得他左臂一起顫悠。
一聲薛業,嚇得他趕快跳下來站好。“傑哥。”
“你”祝傑想罵人,看到薛業又罵不出來了,呼呼喘氣,“你跑這麼高想嚇死誰啊我讓你亂跑了麼”
“沒有,我找個外人看不見我的地方蹲一蹲。”薛業目光鎖定在傑哥臉上,“我闖禍了。”
“你是闖禍了。”祝傑用力一抱,兩手從薛業腋下扒住他的肩胛,下巴卡在薛業的鎖骨上用力一磕,“嚇死我了”
薛業在擁抱的慣性下往後退,重新靠住玻璃。天已經黑了,像他摸不透的未來。左耳刺刺的,是傑哥紮人的圓寸。
“傑哥,我闖禍了,我把消防栓給砸了,警鈴也響了。”薛業憋著一口氣,好像這是他最後的一口,“我以為自己能解釋,他們不聽。”
“嗯。”祝傑手臂收緊,一隻手摸到薛業包紮過的地方,被穆杉打過厚厚的紗布還是濕透了,全是紅色的。他把薛業顫抖的手掰開,掰到一半薛業往回縮,嘴裡嘶嘶吸氣。
應該是太疼了,祝傑狠著心從他手裡拿東西。是薛業的運動員參賽證件。
透明塑封上也是血,已經凝固的血。
“我求他們驗血,結果他們散了”薛業輕輕地說,說完又笑,“傑哥你說得對,我解釋沒用,也不用和外人解釋。這事吧,可能也解釋不清楚,畢竟尿檢報告都是真的。可是可是你說外源性促紅素怎麼打進來的,我居然一點不知道我剛才一直想,死也要死個明白吧,可是我居然想不明白,你說究竟是什麼時候給我打”
“閉嘴。”祝傑望著黑洞洞的窗外,將薛業整個人抱了起來,再一顛,扛在了肩上,“你現在,閉嘴。”
“我操,傑哥我錯了,你彆扛我,我怕咱倆一起摔”薛業嚇到腳趾豆在襪子裡蜷縮,“傑哥我再也不受傷了,你把我放下來,我沉”
“是挺沉的,你自己多高自己不知道”祝傑抱著一份決心,使勁地拍了拍薛業的屁股,“跟我回趟家。”
薛業腦袋朝下,嚇得一直挺身。“回家回哪個家傑哥你彆扛我。”
祝傑緩緩地邁下樓梯,明白了剛才那份決心是什麼,他要替薛業翻案。
“回我奶奶家,跟我回去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