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原剛躺下, 閉眼聽到敲門聲:“誰啊?”
“我。”薛業跌跌撞撞回來了, 麵容慘淡。
“你怎麼了?”蘇曉原讓他進屋, 才十幾分鐘不見。
薛業沒地方去,脫掉隊服的外套, 比賽編號還在背心上彆著。“我沒帶房卡, 在你屋睡一會兒,沒事, 你也睡, 到時間我叫你。”
他不鎮定,但強裝著鎮定, 來勢洶洶的惡性.事件足以嚇壞一個運動員, 更彆說蘇曉原。
“你真沒事啊?可彆騙我。”蘇曉原上來摸摸他額頭, “不舒服?”
薛業偏頭一躲,再轉過來已經調整好狀態。“剛才想拉肚子, 絞著疼,現在好多了。再疼我找隊醫。”
蘇曉原被推著往屋裡走:“你喝熱水嗎?我煮了一壺。”
“我沒事。”薛業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但仍舊用拙劣的演技騙蘇曉原。他不能泄密,這件事的嚴重性非同小可。
蘇曉原實在累了,高等學府的壓力不小,同班是各省精英再加上徹夜未眠,躺下就沉入夢鄉。直到薛業把他晃醒, 睡得意猶未儘。
“你肚子好點沒有?我帶了麥片粥, 給你衝一碗吧, 那個養胃。”他依稀記得薛業鬨肚子。
“早沒事了, 你洗把臉,咱們再動身。”薛業撐起一個虛假強壯的驅殼,1個小時冷汗層層不斷,背心黏在皮膚上很難受。
蘇曉原看了看他,不出聲。薛業還是這樣過分要強,肚子疼還忍著。
再回賽場,看台比上午空許多,薛業帶蘇曉原找最佳位置,剛好在起跑線的右側正上方。
下午兩點四十分,中長跑準時入場,祝傑習慣性在看台裡找薛業。隻要薛業腿沒斷,一定會坐最顯眼的位置。果真,沒費工夫就發現了自己的棒球帽,規規矩矩蓋在薛業的腦袋上。
找到他了。
祝傑彎腰檢查鞋帶,這雙是戰鞋,高三穿它比賽一年,還沒輸過。每逢重大比賽,薛業都會順手帶回家刷一遍,第二天再帶回來。
其實薛業不會刷鞋,刷得根本不乾淨。祝傑將鞋帶係死,腳尖點著地,壓一壓腳背。
1分鐘後上跑道,運動員致敬,輪到祝傑,他將中指、食指交叉高舉,打成X。
聽障人士會有自己的獨特習慣,特彆是呼喚人名。很少將全名都打出來,有時用固定動作或手勢代替,有時用固定物品代替。“傑哥”用食指彎鉤,“薛業”就用字母X,這是約定。
傑哥看見自己了,薛業的躁動停止。
“你肚子還疼嗎?”蘇曉原擰開保溫杯,“我給你帶熱水了。”
“謝謝。”薛業不沾杯口地潤下幾嘴唇,發令槍響,他卻不看跑道。
蘇曉原瘦弱,腳跟可以放在椅麵上,懷抱膝蓋。“不敢看嗎?其實……有時候我也不敢。特彆是最後衝刺,總怕張釗辛辛苦苦跑十幾圈的第一名叫彆人搶了。”
薛業用熱水漱漱口,壓著睫毛看他。“我敢看,可預賽沒必要看,傑哥牛逼。”
一隻手無聲地伸過去,輕輕蓋在蘇曉原頭上。順著那隻手,蘇曉原又聞到薛業身上特殊的香味,每次都是這個味道。
蘇曉原的心口突然疼了一把,因為薛業總給祝傑當陪襯,他總以為薛業很低調。今天,他才發現,可能每個人都理解錯了,薛業並不是甘於低調的人,他很強,也很堅強。
4分鐘後,B組成績全部打上大屏幕。祝傑的編號和姓名正數第二。
“我去找傑哥,你等著我回來,還是跟我一起去?”薛業多問了一句,把蘇曉原一個人扔下自己又不放心。
蘇曉原把雙腿放下:“我跟你去吧,順便問問長跑還有多久。”
“行。”薛業帶著他下台階,逆著潮水一般的人群往前擠。站在運動員出口聊天,二十分鐘後,中長跑運動員放出來一批,傑哥叼著證件,正在往外掏手機。
祝傑精準地鎖定薛業,還有旁邊的男生。怎麼又是蘇曉原?他喜歡薛業?情敵?
“傑哥!”薛業攥緊手中的黑巧。
祝傑嫌這裡人多,頭一偏,往自動販賣機的拐角看了看。薛業心領神會,帶蘇曉原穿越人群,往清淨的地方走。
“誒,你去吧,我在這裡看著……給你們把風。”蘇曉原停住,不傻,祝傑和薛業說話,自己不當電燈泡。
“你把風?”薛業看了看他單薄的肩,“你把風,誰也擋不住。”
蘇曉原立即挺直胸膛:“我很厲害的,我給你們放哨。你心裡摸摸正,萬一被人發現……多危險。”
“那……彆亂跑。”薛業顧不上這麼多了,大步向前,“傑哥,你中午吃了沒有?”
祝傑順薛業的掌心,摸到自己的巧克力,含混地嗯了一下:“吃了,聽黃俊說你出線了?預賽這麼拚,跟誰賭氣?”
什麼都瞞不住,薛業隻好點頭認了。他看看周圍,沒什麼人:“傑哥,出事了。”
“誰招你了?”祝傑和他鼻尖相對,第一反應是有人用吃藥的事刺激薛業。
不是,薛業眼裡是藏不住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