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傑先一把推開張釗, 推出幾米遠:“你們管太多了吧?”
“我看你欺負新生就管了怎麼著!”張釗也不含糊, 他看不慣這種霸淩行為,“後邊那個你說句話, 丫祝傑欺負人有癮!不用怕他!”
欺負人有癮?自己什麼時候欺負人還有癮了?**。祝傑麵對張釗這個老對手, 頭一次不想和他動手。心裡有一份從沒感受過的新奇感和勝負欲在作祟。
直到高三,他終於理清自己被薛業修複好的情感殘肢,原來這一刻的新奇感叫攀比心。他不交朋友,但薛業以某種強硬的姿態在身邊駐紮,他便有了幼稚的攀比。
你有兄弟, 我也有,儘管我不想有可趕不走。薛業, 我的。
張釗看他們沒反應, 以為被欺負的那個嚇傻了, 試圖拉開他和祝傑的距離。“你叫什麼啊?走, 帶你找教官去!”
他要把薛業拉走?祝傑馬上把薛業抓到身邊, 像抓一件東西:“他叫什麼和你沒關係吧?他挨打他活該,打死也輪不到你管。”
“打死?”張釗假裝要嚇死了, “你打死試試啊,我……”
“釗哥!算了……算了, 你鬆手吧。”陶文昌見機行事, 觀察之後隻攔住張釗,“咱們下午還拉練呢,省省體力。再說……有人願意挨打倒貼,他們班的事咱們管個屁啊。”他不願意好兄弟蹚渾水, 張釗是腦子一熱就上頭,非要乾,可祝傑旁邊那臭小子,擺明和野逼一路貨色。
都不是什麼好鳥,幫他出頭興許被反咬一口呢,劃不來。
薛業被震住了,第一次見傑哥發火,等對麵走光才問:“傑哥,你要打死我?”
“你……”祝傑快要氣炸,“對,我就是要打死你,你再不滾我就動手。”
“我不走,你動手吧。”薛業不是不怕死,隻是他不信,“傑哥……”
“誰是你傑哥啊,你有完沒完?”祝傑的情緒有點複雜,倔強地皺起眉頭。
“我有完。”薛業從他左邊繞到右邊,“傑哥,剛才那些人你認識啊?”
祝傑把臉轉向左,脖子僵硬得很勉強。“認識,那兩個都是初中同班。拉你的那個叫張釗,練長跑的,他旁邊那個叫陶文昌,一中跳高隊的。”
張釗,陶文昌,薛業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哦了一聲。
“你哦什麼?”祝傑被這個哦惹煩了,“想認識他們?”
“認識他們?我乾嘛要認識他們?我認你。”薛業挺了挺肩,脖子像一根竹伸出領口,再結實的骨架也禁不住身體拔高的年齡,和祝傑同樣,有些薄,又有些撐不起來大兩碼的迷彩服。
兩個未成年男生麵對麵,哪個都不是很強壯。
祝傑看了他脖子片刻,收回視線。“你要想認識他們就滾,一中多得是體特生。”
“我不滾,他們是不是拉幫結夥地欺負你啊?”薛業攥起了拳,“這幫傻逼。”
“欺負我?你能有點腦子麼?”祝傑不願意他認識太多的人,特彆在一中這所體育試點校,先不提高二、高三有多少熠熠生輝的體育生,光同年級就不少。
真的不差自己這一個。
“傑哥,我怕你挨打。”薛業的脾氣說來就來了,“他們人多欺負你一個,往後我幫你打。”
“你幫我打?”祝傑一愣,常年緊繃的臉泄露出少年氣來,哭笑不得,“我讓你一隻手照樣揍死你信麼?你真以為自己特彆厲害是吧?”
“信,我就是……”薛業絞儘腦汁,想不出結交朋友的秘訣,隻好兩隻手在迷彩服上乾搓,“傑哥,他們誤會你打我了,用不用我跟彆人解釋解釋?”
“不用。”祝傑把臉一低,“我又不是什麼好人,再說確實是想揍你。就是懶得動手。”
薛業把帽子撿回來,劉海一掀再戴上,天一熱變成紅唇齒白:“可我覺得傑哥你特彆好,那天你一進宿舍,特帥。傑哥我也想剃圓寸。”
“有病吧你!”祝傑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跑著往5班的集合地點趕。薛業是第一個覺得自己是好人的,傻逼似的,每天把傑哥你帥掛嘴邊上。
可叫祝傑真正震動的是,他為了自己不被外人誤會要去解釋。被誤解已經成了他生命裡的常態,有人要替自己撥亂反正,祝傑竟然這麼恐懼。
包括床上的那一鋪豆腐塊他都覺得刺目。趁著午休哨還沒吹響,祝傑跑出了宿舍。
午休之後是簡短的動員,每個學員允許背一個書包。祝傑獨來獨往習慣了,連包都沒背,手裡一瓶礦泉水直接出發。
“傑哥。”沒走出幾百米薛業又開始叫他。
“你煩不煩啊?”他很不適應,從沒人這麼親密對他。這算什麼?臨終關懷嗎?
薛業把他的水奪過來:“我給你背著吧,我還給你帶火腿腸了,還有……”
“閉嘴。”祝傑低頭看,聲音像刀子一樣,“你不係死扣是等著摔死吧?”
“我係了啊。”薛業把腿伸直,很漂亮的正踢腿。
“你拽一下試試。”祝傑等著。
倆人並排,可軍靴一雙像全新一雙像破爛,祝傑有潔癖每天都要擦,鞋底都是乾淨的,可薛業的生活習慣太懶散,像從野戰壕裡爬出來的逃兵。他的死扣是重新係的,簡單拽了下,死扣不死,開了。
“你說你是不是傻逼?”祝傑把他拉出隊列,“重新係,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