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拔河比賽, 這在薛業心裡是個疙瘩。
高一入學後的第二個月, 奉行體育教育的和區一中就舉行了一場拔河。全年級8個班分出男女兩隊, 先抽簽後晉級,再選出一個冠軍來。
冠軍這個詞可能對體育生有毒,明知道隻是一場友誼拔河, 可誰也不想輸。薛業在5班,傑哥作為體育委員代表全班在領操台上抽簽。先是8進4,再是4進2, 最後也不知道是命中注定還是運氣太背,決賽局是高一5班對高一8班。
張釗和陶文昌的那班。
薛業已經拔過兩場, 掌心擦得深紅, 虎口的小傷口火辣辣疼著。可是他一看張釗就生氣,彆說拔河了,恨不能把張釗的頭發拔了。
因為張釗搶了傑哥的田徑隊領隊。這件事薛業耿耿於懷,那個位置如果隻能選一個人必須是傑哥。傑哥也說過最怕當不上領隊。
可開學訓練沒過幾天,春哥說領隊是張釗, 祝傑是副隊。一個副字拉開兩個位置的差距, 好比金牌和銀牌,可能在跑道上隻差1秒, 但雖敗不猶榮。
叫薛業沒想到的是, 決賽局傑哥不讓自己上了。班裡總共22個男生, 上20個,薛業作為唯二不上場的男生快要氣炸。可氣炸又有什麼用,傑哥不讓, 薛業隻好老老實實觀戰。
為了增加抓地性,兩個班的體特生全部上短釘鞋,8班還有投鉛球的,光從氣勢上看,5班數量不多的男生優勢不大。薛業心急如焚,不光為了自己,更多是為傑哥著急。
傑哥有多好勝恐怕隻有他知道,哪怕是一場小小的掰手腕比賽傑哥都不想輸,每次都把自己掰得嗷嗷叫。可8班男生輕鬆上陣的調笑嘴臉仿佛根本沒把5班放在眼裡,他們邊說邊笑,和5班嚴肅製定比賽計劃的氛圍對比鮮明。
終於,春哥吹響了哨子,40個男生像磕了藥,勢均力敵不相上下。薛業抱著傑哥的校服寸步不離,嘴裡喊著加油加油,心裡想著張釗你丫死定了放學把你捶飛。隨即砰的一聲,繩子斷了!
再結實的繩子也禁不住頻率一致的反方向拉力,兩個班節奏不差分毫竟然扯崩了。薛業驚魂未定地撲上去想當人肉墊子,但比摔倒的時間晚一秒,腦門撞在傑哥的門牙上。
就因為這麼一磕,傑哥吃了一禮拜的麵條,牙酸得咬不動米飯。薛業每天中午陪傑哥泡方便麵,默默把這筆賬記在了張釗的頭上。
所以這次拔河比賽一定要贏,薛業把軍帽攥在手裡,站在了啦啦隊的第一線。
祝傑感受到旁邊的炙熱情緒。“你興奮什麼呢?”
“我怕繩子再斷了。”薛業比了一個ok的手勢,“傑哥你放心,再有突發情況我一定保護好你。”
“你……”祝傑門牙莫名一酸,“你給我往後退一步。”
“哦。”薛業不情不願往後退著。郝運這時拿來一麵小紅旗係在繩子中間,又在地上畫出兩道紅線當做賽點,戰況一觸即發。
“兩校同學!”郝運咬住鐵哨,“各就各位,預備!起!”
起字剛落,首體大的隊伍就被拽出半步的趔趄,對麵大學使用了提前半秒的戰術。要是沒有心理準備興許一下子全隊破功,被拽到起飛。
可這幫學生不是普通的大學生,他們常年在賽場訓練,骨骼筋膜磨練出一套超出大腦反應速度的肌肉記憶,除了最前麵的男生因為拉力過大單膝跪地,其餘的人愣是生生站住了腳。
殺對麵一個措手不及。
拔河比賽不靠力氣排隊,靠體重,祝傑的體重在將近兩米的校籃隊和下盤穩健的舉重投擲類麵前毫無優勢,排在第10個。前麵摔了一個,整條麻繩跟著往左打偏。
幅度較小的偏動給了對麵一個好機會,40個體育學院的男生被往前拽動1米多。好在他們拔河的姿勢太標準,雙手手心齊向上,右利手的右手在後,左利手的左手在後,每個人都把麻繩彆在腋下,發力腿彎曲,支撐腿蹬地。
非常整齊的一支隊伍。
拽行在突破2米的時候被穩住了,一時間戰況膠著難分上下。雷教官氣得爬上講台,高高舉起了右臂:“所有男生聽我指揮,全身拉直!”
運動員不聽彆的,口令就是第一使命。恢複隊形後全體人員開始重新後仰,最後一個舉重體育生半蹲,紮好馬步,繩在腰上繞過兩圈,咬緊牙關將繩子拉到最直。每個人頂出了髖部,眼睛看向上方,在僵持中等口令。
節奏一定不能出錯,力氣要一起使。繩子一旦彎曲把力氣中和掉,誰也救不回來。
“操,你們有沒有比賽公德心啊!”薛業左右亂跳,活像一隻求偶期找不著對象的小跳蛛,“你們找打吧!”
方浩把怒發衝冠的薛業拉回來:“業哥算了,算了!”
薛業又衝:“算個屁,我跟他們沒完!”
“薛業!”繩子已經壓很低了,祝傑仍舊將重心後移,“你給我回來!”
就在這時雷教官喊出了口號:“一穩二拉聽我口令!一!二!一!二!”
口號聲像衝鋒號,像黑暗中的明燈。40個體特集體發力,一厘米一厘米地往回拉。對麵也不甘落後,在教官的口令下齊齊使力,但架不住這邊的專業性。
方才贏得的兩米優勢在消失,紅色的小旗子開始往對麵跑,很快回到了開賽前的中間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