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取出藏在被子裡的包袱,那是襲人打發四兒送來的,她怕被嫂子搶了去做賭本,所以藏在被窩裡,再順手把被子蓋在表嫂身上。
此時天已昏定,板兒和青兒扶著晴雯出來,半坐半趴在毛驢兒背上,匆忙之中,連繡花鞋掉在荷塘邊,也沒有發現。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扶著晴雯,毛驢兒走得自然比較慢,平日裡一個半時辰就能到家,這晚上,整整走了兩個多時辰,急得劉姥姥和王狗兒在村頭苦等,就要去城裡尋找的時候,卻看到青兒和板兒帶著一個女孩子出現在村口。
青兒見到姥姥和爹爹,小短腿兒一軟竟然跪倒在地上,也真是難為了她,不到七歲的孩子,走了這麼遠的路,腳底都磨出血泡了。
“哎呦,我的乖孫女兒,這是怎麼了?”劉姥姥連忙抱起她來,王狗兒心裡明白事情不簡單,什麼也沒問,幫忙扶著晴雯姑娘,也不敢聲張,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兒回到家中。
“姥姥,這是晴雯姑娘,寶二爺讓先在我們家住一段日子,到時候他自然重重感謝。”青兒靈機一動,把晴雯的名字也改了,以免被誰不小心說漏嘴。
劉姥姥對晴雯自然是有印象的,看這光景,不是簡單的居住,忙悄悄兒追問青兒道:“姑娘這是、從府裡逃出來的嗎?”
“不是,是二爺央求我暫時照顧......”
青兒話音未落,王狗兒就對劉姥姥使眼色,兩人去一邊嘀咕了幾句,劉姥姥便不再多問,反倒主動吩咐王劉氏,把靖城住過的那間客房收拾出來,讓晴雯姑娘暫住。
“姥姥,晴雯姑娘身子骨不好,晚上端茶倒水的要人服侍,還是和我住吧。”想起靖城,青兒的神色不由黯淡下來,那間屋子是為靖城留著的,她心裡一直惦記著,靖城有一天還會回來。
安置好晴雯,王狗兒立刻去請來村裡的郎中,幫晴雯診了脈,說是驚嚇過度,又兼受到風寒,好在這姑娘身體底子好,吃幾副通宣理肺表裡驅寒的藥,再加上飲食調理,十天半月就會痊愈。
當夜配了藥,煎好喂晴雯喝了,青兒的屋裡十分簡陋,沒有盤炕,就是一張臨時搭拚的木板床,劉姥姥端來一盤炭火,不一會兒,屋裡就暖和起來,青兒很有經驗的把高窗推開,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晴雯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就覺得肚子餓了,劉姥姥按照土方子,用蔥薑熬湯,做了一碗麵片湯,讓晴雯熱熱的喝了,出了一身汗,鼻子也通氣兒了,高燒也降了下來,青兒這才放下心來。
“晴雯姐姐,你先歇著,我去和姥姥說點事情。”
晴雯知道她要向家裡大人交待自己的事情,心裡感激,眼淚汪汪的點頭,卻什麼也沒說。
青兒按照事先想好的說辭,對劉姥姥道:“姥姥,晴雯姑娘是老太太給寶玉挑選的丫頭,說白了,也是二爺的心頭肉,隻因姑太太不喜歡,就趕了出來,二爺托我帶回家藏著,等他中了舉人,當了官兒,就收為外室,這事兒若辦得好了,將來二爺有的是好處答謝。”
“隻是,這裡離城裡並不遠,若是給姑太太發現了,可怎麼好?”劉姥姥有些擔心。
“嶽母,榮國府的家當早晚都是寶二爺的,我們敢不維持他嗎?我剛也想了,就對人說,家裡請了一個做針線的丫頭,像我們這樣的家當,請一兩個丫頭是最正常不過的,隻是名字得改一下,隻要賈府的人不來村裡,就不會被發現。”
王狗兒到底是男人,在“金屋藏嬌”方麵,思路比較清晰。
“爹這個主意最好,就叫她霽月吧,還有,姑太太抬舉我做她的貼身丫頭,過幾天,我就要去賈府居住,每月還有二兩銀子月例呢,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是最先知道的,到時候,提前把人往老屋一藏,人不知鬼不覺的,也就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