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平兒服侍鳳姐兒睡下之後,就來廳裡服侍,傳鳳姐兒話道:“我們奶奶讓稟報大奶奶和姑娘們知道,如今府裡家業大本來事多,二.奶奶哪裡照看得周全,保不住有疏忽的地方,俗語說,旁觀者清,這幾年姑娘冷眼看著,或有該添該減的去處,姑娘就逐一添減,頭一件,是對太太有益,第二件,也不枉了待我們奶奶的情義了。”
探春和薛寶釵笑道:“聽她這麼一說,我倒非得找出幾件事情來,否則,倒是辜負她奶奶和我們的情誼了。”
正巧,有女人來支領環哥兒和蘭哥兒學裡的開銷,每人八兩銀子,說是買點心和筆墨開銷。
探春略頓了一頓,冷笑道:“哥兒們和姑娘們一樣,每月都有分列銀子零用,怎麼去學裡又另外添加這些開銷?難道上學就為了掙這項銀子去的嗎?把這項從今免除掉。”
薛寶釵隻是微笑不語,關鍵的時候提點一兩句,得罪人的事情,都是探春出頭。
探春又問平二道:“還有我們一月所用的頭油胭脂又是二兩銀子的事。我想著咱們已有了二兩銀子月例,丫鬟們另有月錢,這不是和剛學裡的費用一樣重重疊疊?這事兒雖小,錢有限,隻是不甚妥當,不知你們奶奶是怎麼想的?”
“姑娘們頭油胭脂等用物,都是按時間配送的,每月的這二兩銀子,原本為的是一時當家的奶奶太太們或不在家,或不得閒時,姑娘們偶然要個錢使,省得找人去要,這不過是怕姑娘們受委屈的意思。”
平兒明白她們是刻意尋事兒殺雞儆猴立規矩,小心翼翼的侍候著,把話回答的滴水不露。
想了想,又笑道:“不過。我冷眼看著,發現姑娘們如今都是自己拿錢買這些東西,我懷疑買辦們不是脫了空,就是買的不是正經貨。”
探春李紈都笑起來道:“你也留心看出來了。脫空他到不敢,隻是送來的遲些,催急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些來糊弄了事,因為使不得,倒要我們請彆的奶媽子的兄弟兒子們另買來,白白的浪費了銀子,告訴你奶奶,這項開支也從此免除。”
平兒忙答應著,說是她們奶奶早有此意,隻是事情一多就忘了。
略坐了一坐。見那些管事兒的媳婦們都謹慎起來,不敢再有絲毫懈怠,也就放下心來。
“大奶奶、三姑娘、薛姑娘,你們幾個受累,我們家裡那位該吃藥了。我先告辭,待會兒再來伺候奶奶和姑娘。”平兒笑著起身告辭。
李紈便笑道:“快些去吧,都知道的,你家奶奶一時半會兒離不開你,這兒沒什麼事兒,你也不用兩頭兒跑,就在家伺候鳳丫頭吧。”
平兒退出大廳。正好遇到秋紋來支寶玉房裡的月錢,便勸她改日再來。
“卻又奇了,這又是什麼道理?”秋紋笑問道。
“回去告訴襲人,憑什麼事兒,今日都彆回,若回一件保管駁一件。回一百件管駁一百件!”
秋紋越發不解,便問平兒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三姑娘和薛姑娘正在殺雞儆猴,與眾人做榜樣呢,正等著要找幾處厲害事與體麵的人開例呢,你何必往釘子上撞?”幾個媳婦兒圍過來。拿出帕子鋪在石墩上請平兒坐,她又笑道:“保不定我們奶奶的事情也要駁一兩件,寶玉那裡礙著老太太和太太的麵子,難不成倒讓她們左右為難?駁也不是,不駁倒讓人說三姑娘和薛姑娘隻會拿軟柿子捏。”
“怎麼?薛姑娘也幫著管起家來了?可又不一般了,她一個客居的姑娘,莫不是真的要當我們寶二奶奶了?”秋紋咬著平兒的耳朵笑問道。
“彆瞎說,八字還沒一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