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聽他這番說道,又親眼目睹了他和恒郡王的交往,此時心裡倍感欣慰,倒一反常態的勸王夫人由著他去,外甥女兒也是極富才學之人,若能開導一些,也是有益無害的。
王夫人自是無話可說,隻得由了他,讓丫頭們好好跟著伺候,彆讓他磕著碰著。
“好好服侍著,寶玉若有出息了,自然會有你們的好處!”王夫人板著臉兒叮囑完畢,這才和賈政一起回榮禧堂。
翌日,就讓周瑞家的從自己賬上支出,說是所有跟寶玉的丫頭每人打賞二兩銀子,其他屋裡的丫頭和有頭臉的女人婆子們每人賞一兩銀子,然後,那些看園子的小廝以及灑掃庭除的奴才們,每人打賞五百文錢,周瑞家的算過之後,也有近三百銀子的開銷呢。
賞過之後,就讓探春召集所有管事的媳婦兒,重新立了規矩,傳下話去,即日起,開始清查私自放印子錢,或者唆使主子放印子錢的,或者假借賈府名頭在外胡作非為的,若肯立刻改過,主動設法消除影響,既往不咎,若不思悔改,被查實,沒收全部財產,精人兒趕出府去。
再說寶玉來到*館,青兒正和林黛玉說些尋常百姓加入和過日子的事情。
黛玉又問起《石頭記》的終結來,青兒自然不敢說得太過直白,隻說是,那家人倒了靠山,兒孫多有不成器的,做下一些違反律法的事情來,被人告發,家道自然就敗落了,好在絳珠仙子早有準備,私下裡經營了一個店鋪,祖宗祠堂附近也買了好幾畝田地,足夠養家糊口,若非她早有算計,隻怕要落得上街乞討的淒惶情境呢。
黛玉和雪雁聽得發呆,紫鵑笑著安慰林黛玉道:“姑娘且彆為古人擔憂,聽這小蹄子有的沒的瞎胡說,但凡寫書的都是嫉妒人家有錢有勢,存心編造些淒慘來,哪裡就真的有那種事兒,就拿我們府裡來說吧,就算二爺將來不做官兒,這等家業,也保管我們一輩子吃喝不愁。”
雪雁卻不似她那般想,她隨林姑娘來賈府的時候年紀雖小,可是,也還記得姑蘇林家當年的風光,按理說,林家在姑蘇城也算是數得上的人家,林姑娘祖上也曾封侯,可是,莫名其妙的就敗落了,前年陪姑娘回蘇州奔喪,聽爹爹說,隻因老爺一時失察,導致課稅銀子失竊,急火攻心之下暴病身亡,雖然免於責罰,倒有成家產被充公抵債,如今,就剩下一座連著林家祠堂的老屋和兩間鋪子,姑蘇城內姑娘自幼居住的宅院都被抄了去呢。
好在夫人生前就有所準備,把陪嫁的一間茶葉鋪子和一間蘇繡坊過戶在林姑娘名下,房契和那間老宅子一並交由娘代為保管。
雪雁的親娘宴慧兒,原是林敏的陪房丫頭,後來指配給林家的家生奴才薛千樹為妻。
寶玉一頭闖進屋來,聽紫鵑說“就算二爺將來不做官兒,這等家業,也保管我們一輩子吃喝不愁。”忍不住插嘴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紫鵑姑娘所言差矣,好男兒豈能靠祖宗產業紙醉金迷,我也不是貪慕虛榮,林妹妹也彆笑我是祿蠹,我明年就參加科考,若能高中舉子,就努力做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就算大老爺犯事兒,我也絕不姑息養奸......”
“這可是寶二爺嗎?你一向最鄙視整天沉迷仕途經濟的人,笑話人家是祿蠹,如今,自己反倒要去考取功名,真正是意外的緊。”紫鵑笑道。
“標榜自己清高孤傲,不屑於仕途經濟的人可謂虛偽之至!”突然覺得有必要點醒林黛玉,青兒篤定的插話道:“仕途經濟可說是治國齊家之學問,若說鄙視,自己就當不食人家煙火。”
略頓了一頓,也不管彆人訝異的目光,接著高談闊論道:“我就在想,那些自命清高之士,不做官不經商又不事農耕,沒有俸祿,沒有利潤,也沒有收獲,哪他們是靠什麼養活自己的?我想他們一定像寶二爺這樣,家道殷實,靠祖上蔭庇,隻是,若令祖也不官不農不商,何以積攢下這等家業呢?明明是被仕途經濟的成就供養著,卻蔑視供養自己的人,說到底,不過是為自己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尋找借口而已,不做祿蠹,到做了酒囊飯袋。”
雪雁聽青兒說話直率,不由捂著嘴巴壞笑,賈寶玉被她說得臉上辣的,好在有酒蓋著,隻是訕訕地笑道:“怎麼倒像是在聲討我呢?”
林黛玉見她說得辛辣,嗤笑起來,因惱寶玉喝酒沒有節製,便和青兒說笑,故意不理他。
紫鵑早沏了蜂蜜靈芝茶來,給賈寶玉解酒,因又笑問道:“聽說果然有位極英俊帥氣的王爺來咱們府裡相親,三姑娘正帶著遊園呢,可是真的?”
“呃......”寶玉打著酒嗝,覺得自己不雅,下意識地瞥了黛玉一眼,訕笑道:“恒郡王哪裡是來相親,分明是發警示牌來的,太太此時正一肚子氣,還不知道明兒這府裡誰要遭殃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