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日一早,王家開始殺年豬,這種活兒王狗兒可做不來,張老爺更是連殺豬刀都不敢拿的主兒,要不然,也不會整天想著報仇,眼瞅著賈璉出出進進,卻沒有對他動手的膽量。
偉祺昨晚上就說好,會帶自己家的奴才劉安來幫忙,王劉氏早早的燒了一大鍋開水,偉祺倒也守時,說好辰時來,辰時剛到,劉家的馬車就拉著殺豬的木盆和工具箱,來到後院門外。
王狗兒忙去開門,發現竟然是偉祺親自趕車,不由搖頭,這孩子,看來真不是讀書的料。
為了馬車進出方便,後院專門設有便門,不過,偉祺把馬車就停在門外,把馬拴好,劉安先提著工具箱下來,然後,又給偉祺少爺一起把兩個套著的大木盆抬下車來,王狗兒也來搭手,把木盆抬下來放在外邊土場中央。
放在外邊殺年豬是劉姥姥的主意,後院本就不寬敞,又搭著許多竹架子,晾著臘魚和野兔子、豬獾子、野雞之類熏臘味兒,這裡邊頂尖兒的是正月裡青兒回賈府時要孝敬奶奶太太的,差一點兒的留著開年放到店鋪裡賣掉。
偉祺問:“叔,你看要哪頭,趕出來,我和劉安在外邊接住。”
他和板兒相比隻差了一歲多,可是,兩人的身形相差可就像大了好幾歲,倒不是板兒個子不夠高,而是,偉祺又高又壯,看著就像快成年的大男孩。
“我進去趕,姥姥說了,把那頭黑豬和花耳朵豬都殺了,那頭黑豬瘦肉多,正好給賈府送去,花耳朵膘厚,正好多做些臘肉。”王板兒說著就跳進圈裡。
張老爺站在後院門口,也綰著衣袖道:“我在這裡堵著,彆讓它們跑了。”
豬圈裡養著七八頭豬。其中有三頭是小豬崽兒,那些豬似乎都通曉人性,感覺得到劉安身上的殺氣,早就不淡定了。或在豬圈裡亂跑,或者躲在角落裡哼哼,板兒先去趕那頭黑豬,被它不退反倒衝上來,把板兒撞了個仰八叉。
劉安站在院子裡樂得“哈哈”大笑,也不來幫忙,偉祺要守著柵攔門,哭笑不得地說:“這頭豬肯定是青兒妹妹親自喂養的,好厲害。”
“好呀,又說我壞話。我怎麼就厲害了?”青兒雙手叉腰站在木盆裡,雙眼卻笑眯眯的,萌態可掬,整個形象頗為不搭調。
王狗兒把著柵欄門,扭頭看院門外青兒那土匪架勢。沒好氣兒的嚇唬她道:“還不快點出來,再不聽話,當心劉安叔把你當成肥豬殺了來吃!”
正鬨著,板兒已經爬起來,就近逮住花耳朵豬,揪著豬鬃和一隻耳朵,趕出柵欄。王狗兒和偉祺順手按住,劉安叼著一個煙袋鍋兒,不緊不慢的用麻繩兒把四隻蹄兒栓牢了,和偉祺一人提溜前腿兒,一人提溜著後腿兒,抬出院門。劉安拿出殺豬刀,手起刀落,那花豬哀嚎一聲,豬血就噴了出來,王狗兒幫忙倒是好手。麻利的提過木桶,把豬血接住。
“我說不會弄亂院子,劉姥姥就是不信,打量我在吹牛呢,還說要把豬送到劉三家去殺,白給人家一副豬下水不說,還要搭上五斤淨豬肉,再讓豬半道上跑了,那可就饑荒了。”
劉安說著,就把放完血的豬抬進木盆裡,吩咐板兒再放一頭豬出來,殺了再一起褪豬毛。
板兒就把那頭黑豬放出來,王狗兒知道這頭豬比較野,忙去抓住,誰知道被它掙脫,偉祺伸手來抓豬鬃,差點被要到手,沒想到豬急了真的會咬人,觸不及防之下,隻好收回手來,那頭豬趁機就跑了出去,張老爺先還說他來把門兒,看到豬朝院門口跑過來,嚇得轉身就跑。
反倒是青兒膽子大,橫衝過去就要去攔那頭黑豬,偉祺學了幾個月功夫,身手倒也敏捷,本來可以追上去抓住那豬的,發現青兒橫衝過去,倒嚇了一跳,生怕她被豬撞倒,也顧不得去抓那頭豬了,直接朝青兒撲過去,把她抱在懷裡,由於立足不穩,兩個人一起滾倒在地上。
饒是他關鍵時刻一翻身做了青兒姑娘的墊背,小姑娘卻一點也不領情,看著自家的肥豬落荒而逃,跑得沒影兒了,不依道:“偉祺哥哥,都怨你,我都快攔到它了,卻被你撞倒,你陪我家黑豬,都怪你,都怪你......”
小姑娘騎在偉祺身上,掄起小拳頭一陣捶打,不小心打到臉上,偉祺驚叫道:“臉,青兒妹妹彆打我臉,要過年了,我媽看到我臉上有傷,會責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