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墨寶助威,太保和太傅大人親自蒞臨秋爽齋掠陣,讓這場書畫展進一步升溫,拍賣會不得不延時,沒拍到菊花詩社字畫的官員和商戶,便改為搶購秋爽齋平代銷的詩畫,這些書畫的主人大多是些窮困潦倒的秀才,雖然其中不乏高品質的作品,但是,報價都很低,大多均在五到十兩銀子,最高的一幅要價也才五十兩銀子,此時,卻以每幅不低於千兩銀子的價格出售,近百幅字畫作品,很快拍賣一空。
兩位大人帶來一方印鑒,上麵是“屯田安疆,功在千秋”八個古篆體大字,據說是皇上親筆書寫模板雕刻的,這日拍出的每一張字畫都加蓋了印鑒。
在座的各位心裡明白,這就是募捐的收據和對募捐之人的褒獎,雖說,字畫的價值有限,可是有了皇帝的印鑒,就有了升值的空間,關鍵是,就算這些字畫無甚用處,沒有它卻是萬萬不行。
當日結算,除去呆霸王敲砸勒索蔣某人的一萬兩銀子,拍賣詩畫共籌銀子七十多萬兩,貴妃娘娘和賈寶玉的書畫,共籌得十七萬五千兩銀子,他們自然是悉數捐出來,餘者捐出一半去,再除掉應該支付給作者的潤筆,利潤還是十分可觀,也有二十多萬兩。
原本想的是賺個一兩萬銀子,如今賺得太多,反倒覺得銀子燙手,哪敢中飽私囊,李紈當即和賈寶玉商量,以榮國府和王青兒的名義,再捐出十萬兩銀子去,料想青兒斷沒有不依的。
當即,醉紅樓做東道。宴請所有官員和有名兒的商賈士紳,由於賓客太多,不得不分開來設置宴席,官員們被安排在綴錦樓,可以邊飲酒,邊欣賞戲文。文人雅客們被請到凸碧山莊,正好對月吟詩把盞品桂香。馮紫英和薛蟠他們一夥人。乾脆就來到怡紅院。因說起戴麵具的男子來,眾人都猜是蔣玉菡,這便又引出花襲人來。說出的話自然是不堪入耳,幸虧賈寶玉在綴錦樓應酬,不曾聽到他們的閒言碎語,倒是怡紅院的麝月和秋紋她們聽了。倒暗自慶幸,她們雖然被配給賈府的奴才們。卻是夫妻恩愛,不似花襲人頂著太太的名兒守活寡。
如今,秋紋和麝月已經被提拔做怡紅院的正副管事,她們一個嫁給掃紅。一個嫁給伴鶴,那兩個和茗煙兒等四人都是賈寶玉的親隨小廝,都是自幼就被挑來跟了寶玉。聰明伶俐不說,長相也自然都是極好的。如今,也都做了賈府的管事。
再說,衛若蘭也跟了薛蟠他們一起,馮紫英幾次提醒他,該去綴錦樓陪那些官員們飲酒,最好能和太保和太傅大人聯絡一下感情,既然人在仕途,無論如何總得給自己尋個出路。
衛若蘭便笑道:“適才,內子送我一幅書帖,卻是王昌齡的《閨怨》,想來那七絕諸位都是聽過的,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回教夫婿覓封侯。在下總算不負使命,平息了治下的匪患,此番回京複命,正好此去官職,今後,隻求能和內子長相廝守,倒是無需再去仰人鼻息,看人眼色心事兒了。”
起身連斟了兩杯酒,頗為誠懇的對薛蟠道:“薛大哥,我們都是死裡逃生之人,算是再世為人,今日能夠在一起飲酒,也是值得慶幸的事情,這第一杯,兄弟祝大哥從此以後,平平安安,合家美滿幸福,這第二杯酒,是兄弟感謝大哥替我教訓宵小之輩,兄弟先喝為敬。”
當即連飲兩杯,薛蟠哪甘落後,也咋咋呼呼的站起來,對衛若蘭道:“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謝字,既然兄弟不願在朝廷做官兒,就跟著哥哥我做生意如何?哥哥是粗人,與賬簿上的事情全然不懂,正需要一個知心的兄弟幫襯,今兒哥哥白賺了一萬兩銀子,就算兄弟投在我家當鋪的本錢,按月給你分紅如何?”
馮紫英聽他坐了幾年大牢,為人還是那麼慷慨爽快,也跟著起身敬酒道:“我剛還想著怎麼幫助衛兄弟呢,薛大爺正是賽孟嘗,這杯酒敬你,在下也先喝為敬!”
賈璉從丫頭手裡接過酒壺,陪著笑,親自把盞,挨個兒敬了一圈兒酒,又順著馮紫英的話頭把薛蟠讚美一番,然後,卻對衛若蘭道:“薛兄弟仗義疏財,金陵城誰人不知?若蘭兄弟跟著他原也是極好的,不過,現如今王姑娘去了漠北,把醉紅樓交給衛夫人打理,雖然,賈府所有在家裡閒著的宗族弟子,還有家裡的奴才們都被安置在醉紅樓做事兒,畢竟沒有幾個能挑大梁的,她一個婦道人家打理這麼大的場麵,甚是辛苦,王姑娘把自己的百分之十股份轉給了衛夫人,說起來,你們夫婦算是醉紅樓第三位大東家,衛大人不如來大觀園,幫衛夫人打理醉紅樓是正經。”
衛若蘭擱下酒杯道:“實不相瞞,在下正是聽從王夫人的勸說,體諒內子希望夫妻相聚的苦心,回來幫助內子打理醉紅樓的,王夫人還有些新的策劃,容在下改日再和璉二爺商議。”
“你剛說夫人,是誰家夫人?”馮紫英有些不明白,當即追問道。
賈璉便笑道:“紫英兄弟剛從任上回京不久,難怪不知道呢,傳說得沸沸揚揚的恒親王私自娶妻之事兒,那位如夫人就是王青兒姑娘。”
“說起來,這次在下能活著回來,也多虧了王姑娘的屯田安疆策略呢,那日,在下正在鄉下巡視旱情,遭到土匪伏擊,拚死逃命之際,遇到鎮北大將軍派往雲翔采購農具和種子的隊伍,幸得他們出手相救,方撿了一條命。”
心有餘悸的摸了下額頭上的刀痕,想著史湘雲屢次修書給他,希望他能棄政從商,卻被他一次次回絕,能夠出仕自來被看作光宗耀祖的事情。他少年中舉,也曾經躊躇滿誌,哪裡接受得了淪落市井與商人為伍的境地呢。
青兒親自帶隊購買農具和種子,是為了考察周邊各州縣的農業發展狀況,選擇最時候種植的植物,沒想到卻意外地救了衛若蘭。
死裡逃生之後,衛若蘭心裡滿滿都是對妻子的懷念。所以。經青兒一番勸說,他便打定主意,既然。現在家裡並不需要他的俸祿維持生計,朝廷又把他當做異類不予重用,與其在這樣的蠻荒之地自生自滅,倒不如回京城去做一個平頭老百姓更加心安理得。
不知不覺地。大家都喝高了,薛蟠大著舌頭道:“我家二爺原也是想考功名的。卻被岫煙姑娘勸止,說是舅老爺做的官兒不為不大,都做到九省提檢點了,最後還不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當然了,他那是多、多行不義必自斃,那日。我在街、街上看到王仁那廝,王仁不知道在哪裡吃霸王餐。多喝了貓尿,醉醺醺的,被一大群人圍著狠大,我原以為,自己會幸、幸災樂禍,不知道為、為什麼,看他那副孬種的樣子,心裡卻不是滋味兒......”
賈芸突然笑了起來,神秘地對眾人道:“在下也曾看到過他一次,王仁被索老板家的奴才們強行拖曳著,邊上的人都跟著起哄,說是王仁雖然輸光了家當,卻沒有輸掉美貌,細皮兒嫩肉的,頗有龍陽之姿,不如就順從了索老板,又說金陵城都是知道索老板極是憐香惜玉的,服侍得舒服了,多賞他十兩銀子,或許,今後他就衣食無憂了。”
“啊?竟然有這事兒?”馮紫英忍不住笑了起來。
“後來昵?王仁那廝竟然依了嗎?”薛蟠一聽這話,頓時就來了精神。
賈芸清了清嗓子笑道:“後來,還是在下實在看不過去了,就過去威脅他們,說這王仁怎麼說也是榮國府的親戚,雖然因他不爭氣,我們太太要讓他吃些苦頭,好長點見識,若真敢那什麼的強迫他做那種事情,恐怕,將來會吃不了兜著走。那日我出門辦事兒,也帶著幾個夥計,這才把那些人給嚇跑了。哪知道,王仁那廝反怪我多事兒,若非看在璉二/奶奶當年對我的好處,我特麼吃飽了撐的才會去管他的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