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妹妹,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巧兒姐姐,我們不是在城隍廟裡嗎?你還上了香祈禱來著,怎麼睜開眼睛全都不見了,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我媽媽的病多半是不好了。”
“彆胡說,姑奶奶最是惜貧憐弱,自然是多福多壽,吉人自有天相。”
“姥姥說你們這裡的菩薩最是靈驗,果然,不像彆的地方都是泥塑的,小時候看二太太在佛堂念經,我就常想,那尊菩薩仰仗的都是賈家的煙火,真的能管賈府的事情嗎?我娘說,她是不信什麼因果報應的,拜菩薩有用的話,珠大爺也就不會......哦,忘了告訴你,珠大爺就是我寶二叔的親哥哥,死於木蘭圍場事件。”
“巧兒姐姐,你想說什麼?”
巧姐兒置若罔聞,又自言自語著:“我竟然沒想到,這世上是真有神仙存在的,因果報應原是應該信的,趙姨娘背地裡常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巧兒姐姐......”
“青兒妹妹,你看......”
王青兒這才注意到,巧姐兒手心裡握著一支竹簽,接過來細看,上麵寫的是:“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刹那間心念一動,故意裝糊塗道:“巧兒姐姐,這說的什麼呀?倒像是作詩呢。”
巧姐兒不語,她也就不再多話,靜靜地拉住巧姐兒的手,準備下山。
賈府的少爺小姐們外出都是成群奴才跟著服侍的,巧姐兒此番私自外出,剛才又遇到奇怪的事情,難免有些惶恐,所以,緊緊握住青兒的手,表現得極其信任和依賴。
王青兒還不知道,自己原本比巧姐兒大一歲,當年第一次見麵時劉姥姥不敢托大,故而讓她稱巧姐兒為姐姐,她比巧姐兒高了半個頭,行事兒又極是沉著冷靜,未免顯得少年老成。
“青兒妹妹,剛祈禱的時候,突然來了一位聖僧,他說,善因種善果,惡因種惡果,我好擔心娘的病,因為,因為,我怕那個叫金哥的女子還有她的未婚夫,會找我娘索命......”
“誰是金哥?你娘礙他們什麼事了?”王青兒裝糊塗。
看來,王熙鳳為了三千兩銀子生生拆散金哥和守備之子的姻緣,導致二人殉情而死的故事並非杜撰,但是,王青兒知道,王熙鳳並非可以隨意八卦的對象,所謂禍從口出,觸王熙鳳的黴頭那是嫌自己命長。
“沒,沒什麼,我做的噩夢而已。”
顯然,巧姐兒也意思到這事兒非同小可,不能隨便亂說。
“既然是噩夢就忘得乾乾淨淨,千萬彆告訴姑奶奶。”
“妹妹說的是,我記住了。”
兩個女孩子壓低聲兒交流著,不知不覺就來到官道上。
馬車夫正在路邊著急地朝她們張望呢,時候已近黃昏,再多耽誤一個時辰,天黑前就趕不回寧榮街了。
青兒先把巧姐兒扶上馬車,然後,自己也搭著凳子上了車,兩人坐穩當了,車夫不緊不慢的放下門簾,正準備驅車返程呢,卻見一個少年冒冒失失的飛奔過來,大刺刺的抓住車轅。
“趕車的,等一下,我娘要坐車。”
“這位大哥另外叫車吧,我這車有人包了來回,客人就在車上坐著呢。”
“讓他們下來,我娘要坐車!”
“嘿,這是誰家的爺,這等不講道理,哪有半道把雇主扔路上的,況且是兩個姑娘。”
“我不管,我娘要坐車!”
“怎麼聽不懂人話,我說這車有人包了來回,銀子都給了,還能給人退回去不成?
“怎麼不成?成!我娘自會給你銀子!”
“你說成就成?”
“我說成就成!”
“你算老幾?”
“我娘說我是老二,我尊姓王,我是王家老二,大名兒叫王二牛。”
“王二牛?你若肯改個名兒,我就讓你娘乘車,你可願意?”
看著牛高馬大的青年,傻呼呼地撇嘴道:“你會取什麼好名兒!”
終於意識到這是個傻子,車把式笑道:“我取的名字可好聽了,就叫你王ba蛋好不好?”
“王ba蛋是罵人的,你才是王ba蛋,你們全家都是王ba蛋!”
王青兒和巧姐兒都聽出攔車的青年似乎有些癡呆,先還覺得好笑,這會子又覺得車夫戲弄人家有些過分,隻是她兩都是未出閣的女孩子,特彆是巧姐兒,正經的大家閨秀,原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好當著陌生男子拋頭露麵的,便在車裡搭腔道:“這位大叔,他一個不曉事兒的哥兒你欺負他乾嘛?快些兒趕路要緊,若再回家晚了我娘要著急的。”
這車把式也是個耍橫的主兒,就住在寧榮街後麵的永安巷裡,往年也曾圍觀賈府年下去寺廟祭拜的車隊,卻沒見過巧姐兒,看見這兩位是賈府出來的,隻當是兩個跑腿兒的小丫頭呢,尋常或許還有些顧忌,這會兒被傻子逗得來勁兒了,哪裡肯聽她的,隻想著拿那傻子尋開心。
車夫笑罵道:“哪圪墶縫兒裡蹦出來的小王ba羔子,敢對大爺我耍橫,我特麼不打得你跪地求饒,你也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
那青年不知好歹,竟學舌道:“我特麼不打得你跪地求饒,你也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
車把式正值壯年,早年也練過幾天功夫,雖然比傻子矮一點兒,卻壯實德跟鐵搭一樣,哪裡把傻子放在眼裡,罵罵咧咧的語氣自是極為不善,揚起馬鞭子沒頭沒腦的就朝青年揮過去。
“小兔/崽子,你特麼的活得不耐煩了嗎......”
“不許打人......”王青兒話音未落,隻聽“哎呦”一聲,有人飛過來,跌倒在馬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