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心事爾縈牽(2 / 2)

蘭奕臻歎了口氣,說道:“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

他一邊說,一邊無奈地折回去,伸手要扶蘭奕歡。

結果這時,蘭奕歡試圖邁出去的腳正好再一次砸回到了水裡,水花乍起,濺了蘭奕臻滿頭滿臉。

“……”

兩人都是一怔,緊接著,蘭奕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邊道歉一邊忍不住笑,也不知道怎麼看見他老哥倒黴就這麼開心:“哥……哥,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蘭奕臻用袖子擦去睫毛上的水,就看見弟弟在自己麵前肆意大笑的樣子,一雙美麗的眼睛彎成月牙,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帶著天真純粹的快樂。

而他背對著光站在浴桶中,身後是光明,前方是幽暗,周身仿佛披上了一層暗金色的薄紗。

光影重疊之間,那勁瘦修長的身軀仿若大師妙手精心雕琢而成的塑像,優美、朦朧、原始。

這一幕,簡直如同上古神話中天神誕世的場景,本不該出現在凡塵俗世之中,卻驀地展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心跳越來越快,好像要衝破胸膛撞出來似的。

蘭奕臻再也忍不了了,乾脆大步上前,一把把蘭奕歡從水裡扛了出來,然後也不管他濕不濕了,直接放到床上,用被子一裹,警告道:“彆亂動,聽話!”

好在蘭奕歡這一點還是和小時候如出一轍,被被子封印住就不會亂動了,眨巴著眼睛看著蘭奕臻。

兄弟兩人的身體隔著厚厚的被子,卻依舊好像能夠感覺到與對方自小相依相偎,血脈相連的體溫。

蘭奕臻一字一頓地說:“你醉了,該睡覺了,不許再鬨。”

說完之後,他快速放開了自己的手臂,深吸一口氣,回身在櫃子裡麵拿了新的乾爽被褥,打算給蘭奕歡換上,讓他睡得舒服些。

蘭奕臻起身的時候,蘭奕歡就老老實實地躺在那,等到蘭奕臻再到床前放下被褥時,蘭奕歡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道:“二哥……”

每天日理萬機,在國事之前都沒皺過眉的太子殿下,對著自己的小弟,也隻有無奈歎息無可奈何的份。

蘭奕臻忍不住“唉”了一聲,道:“你二哥還活著,不用招魂似的叫。又怎麼了?”

蘭奕歡小聲說:“我今天……其實心裡不好受。”

蘭奕臻一怔。

隨即,他的神色中不禁掠過了一絲心疼,目光也溫柔下來

,伸出手輕輕撫過蘭奕歡的眉心,詢問道:“為什麼?”

蘭奕歡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下,雖然在酒醉中,但還是保持著本能的警覺,知道有些事不能說給二哥聽:“有很多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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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而且,我還見到了那個人。”

蘭奕臻目光微微一沉:“誰?你說鄧子墨嗎?”

蘭奕歡道:“對,就是他……他不能娶大姐,他怎麼能娶妻呢?”

他想著鄧子墨那樣的人,隻怕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是辜負真心,於是拽著蘭奕臻叮囑:“二哥,千萬不要讓他娶妻。我很怕他會娶、娶那些姑娘們回家……”

剛才還急促跳動著,幾乎要從喉嚨裡衝出來的心臟忽然間“啪”地一下落到了胸膛的最底下,燥熱的體溫也變得冰冷下去。

蘭奕臻低聲問道:“你為什麼不願意看到他娶妻?”

這時,蘭奕歡卻又不肯說了,他搖了搖頭,嘀咕了兩句蘭奕臻聽不懂的話,然後又賴賴唧唧地用腳去踹蘭奕臻,說:“腳……磕到了,要揉一揉……”

他向來是最會看人下菜碟,撒嬌耍賴的祖宗,在外麵挨人一刀眉頭都不皺,回了家腳在桶上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過了老半天還惦記著讓哥哥給揉。

蘭奕臻好一會沒動,蘭奕歡就執著地踹他,蘭奕臻憋了一肚子氣都不知道往哪裡撒,最後也隻好妥協,握住蘭奕歡的腳,沒好氣地說:“知道磕著了還踢我,踢我你就不疼嗎?”

他語氣硬邦邦的,手中的動作卻是極儘輕柔,為蘭奕歡輕輕揉著腳趾尖。

蘭奕歡從小就長得好看,像個精心製作出來的小娃娃似的,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雕琢的恰到好處,更沒天理的是,他連一年年長大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隻是輪廓逐漸長得開了,可愛變成了美麗,也越來越惹人心煩意亂了。

蘭奕臻手裡握著蘭奕歡玉白的腳,一開始還特地仔細看了看他的足尖處有沒有受傷,結果就連一點點的磕痕都沒有,倒是被他揉了一會,逐漸從雪白的皮肉之下,透出一種淡淡的紅來。

蘭奕臻莫名覺得手心裡發燙,把蘭奕歡的腳塞回到了被子裡,說道:“你就會騙我伺候你,哪裡磕了?”

說完之後,不聞回答,他一轉頭,發現蘭奕歡已經就那麼睡著了,臉上帶著不設防的安寧。

蘭奕臻定在原地。

滿腔的心思,滿肚子的話,終究又慢慢落了回去。

他在那靜靜看了蘭奕歡好一會才起身,親手給他換過了被褥,又放下帳子。

蘭奕歡在裡麵睡得很香,蘭奕臻打開門,不出聲地示意下人進來,收拾了滿地狼藉,然後才從蘭奕歡的寢殿中走了出來。

出門到了庭院中,仰頭望去,一輪殘月冷冷如鉤。

幾縷雲絲隨風掩映而來,將月光遮在後麵,好像某種模糊而迷茫的心事。

蘭奕臻在想,這樣的情緒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呢?

眷戀、不舍、隱忍、畏懼。

好像是從蘭奕歡長大了,學會離開開始吧。

一次次地意識到,他不僅僅屬於自己,一點點發現他的長大,還可以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於是,分彆又重逢,在思念中等待,在焦躁中徘徊。

但……又好像是從更早的時候,在兩人相依為命,互相安慰的每個瞬間。

早得好像從上輩子就相識了。

蘭奕臻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很多迷離夢境中的影子,可是又難以捕捉,正如他此時的心緒。

他隻是在想,為什麼時間要推移,為什麼人要長大和分離?為什麼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不能……不能隻屬於他呢?

小樓寂寞心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蘭奕臻獨立庭院之中,心思翻覆不知所往,那種怔忡、悵惘和酸脹,令他全然陌生,不知所措。

他本能地感到危險,並想要拒絕這種感受,另一麵,卻又對此毫無抵抗之力,情願深陷其中。

蘭奕臻終究是沒走,他又緩步折了回去,在蘭奕歡那裡的外間睡下了。

睡夢中的蘭奕歡似乎感覺到了外界的動靜,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向著旁邊摸了一把,沒摸到哥哥,反而摸到了那隻從小陪他長大的小熊。

他也不挑,順手把熊摟懷裡睡了。

黑暗中,小熊的眼睛亮了一亮。

*

蘭奕歡發現自己站在了禦花園裡。

他的小熊騎士不見了,但這肯定是在做夢,因為蘭奕歡已經看到,前方站著等他的那個人,正是鄧子墨。

前世,他和鄧子墨在宮外喝酒相識,言談投機,結為好友,後來鄧子墨又被賜婚,成為了蘭奕歡的姐夫,兩人之間關係更篤。

這種情誼甚至一直保持到蘭奕歡登基之後,鄧子墨跟大公主的婚姻破裂前。

這夢中顯然就是前世的場景了,蘭奕歡朝著他的朋友走了過去,並聽見自己充滿笑意地叫了一聲:“子墨兄!”

鄧子墨回過頭來,看見蘭奕歡,也笑了。

蘭奕歡便衝著他拱了拱手,笑道:“子墨兄,恭喜你了。”

聽到他這一句“恭喜”,鄧子墨那點笑反而漸漸淡了下去,說道:“何喜之有?”

蘭奕歡道:“你要成婚了,娶得還是我大皇姐,這還不喜?雖然我跟皇姐不是太熟,但她的性格最是溫柔大方不過了,跟老八那家夥可不一樣,你一定要對她好啊。”

鄧子墨道:“這是當然的。再說了,她是公主,我難道還能欺負得了她嗎?”

蘭奕歡笑了笑,說道:“你不欺負她,和你打心裡待她好,那可不一樣啊。”

鄧子墨搖頭一笑,道:“殿下彆說我了,你以後又有什麼打算呢?”

蘭奕歡道:“我……嗯,我也不是不想成親,不過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呢。這事總不能草率的隨便找一位小姐就過一輩子吧。再說,太子一直不成婚,其他人總也不好太早……”

鄧子墨都被他氣笑了,下意識地抬了下手,如果蘭奕歡不是皇子,恐怕他這回都要一巴掌推到蘭奕歡的腦殼上麵了。

他說道:“殿下!你小小的年紀,怎麼滿腦子都是成婚娶妻的!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兵權!兵權的事!”

蘭奕歡這時自己也反應過來了,見鄧子墨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倒也不是因為惦記美色,就是聽到彆人要娶妻的消息總是難免羨慕。

這是蘭奕歡從小就很向往的事,他總覺得,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再養隻小狗,這就是有了家了,剛才一聽鄧子墨提起,思緒就被帶偏到了這上頭。

所以太子不成親,蘭奕歡才老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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