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分疏還雨暮(1 / 2)

一家生意頗為興隆的酒樓之中。

被擋在屏風後麵的雅座上,有個年輕人用力一拍桌子,壓抑著怒火低聲吼道:“不是說事成之後就立刻送我離開京城嗎?你們現在扣著我的家人不放,又非要逼我來見麵,到底什麼意思!”

他對麵的灰衣男子連忙往兩邊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才說道:“噓,小聲點,彆讓人聽去了,咱們還是換一個靠裡麵的包廂吧!”

年輕人冷笑道:“呸,我才不去!到了沒人的地方,你還不知道要把我怎麼樣呢!我算看明白了,你們根本就是後悔了,讓我辦完了事情,就想殺人滅口!”

灰衣男子說道:“你多心了,殺人滅口做什麼?隻是當時交代你辦的,明明是把房梁弄斷一截,砸碎幾樣珍寶,弄個不祥之兆就可以了,誰讓你把事情搞那麼大的?現在不好收場了,我們總得商量一下對策吧!”

年輕人道:“這個時候又怪起我來?你們明明說了,讓那個七皇子倒黴,受到皇上斥責不喜就行了,眼下他是不是倒了大黴?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承諾,你們快點放了我的家人才是!”

灰衣人說:“彆急,彆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你現在隻要再做一件事,我們就會立即放了你的家人。”

年輕人愛答不理地說:“你們給的銀子不多,事倒是挺多。還有什麼?”

灰衣人語出驚人:“我要你假裝失手被擒,然後說出,你是七皇子所收容的聖心會之人,一直對大雍心存報複,故而動手毀樓!”

“至於你的後路嘛……放心,我們自然會安排妥當。”

灰衣人這番話說出來,頓時把那年輕人聽得一驚。

聖心會在前些年活動十分猖獗,朝廷屢禁不止,後來太子逐漸長大,打擊的手段也逐漸酷厲,頂著不少壓力剿滅了多處教壇,也讓他們的教眾不得不隱藏起來。

而收留聖心會的成員,不管是知情還是不知情,輕則流徙,重則死罪。

灰衣人的意思,顯然不僅要讓蘭奕歡破財,還要讓他跟聖心會扯上關係,這樣連正重手打擊聖心會的太子都不好保他。

這簡直是陰毒之極。

年輕人突然意識到了對方的可怕,一時間額頭隱隱冒汗,不由道:“這、我……”

灰衣人盯著他,微笑道:“怎麼,不行嗎?”

正在此時,忽聽有人罵道:“行你娘個頭,什麼雜種東西!”

灰衣人的笑尚且半凝固在臉上,他們座位旁邊的屏風已經被人一腳踹翻。

隨即,一個相貌極為英氣的少年大步踩著屏風走了過來,一話不說,劈手照著灰衣人就是一個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聲中,灰衣人竟被扇的一頭從座椅上翻了下來。

那少年猶不罷休,一腳踩在他的身上,抖手拿起擱在旁邊的馬鞭,劈頭蓋臉地就抽了下去。

他一邊抽一邊罵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連皇子都敢算計

?誰指使你的這等歹毒計策!骨頭還沒一兩重,倒真把自己當個能成事的東西了!爺今天就抽爛你的皮,扒出你的心來看看倒是黑的紅的!”

他看著年紀不大,手臂卻肌肉緊實,十分有力,這一鞭鞭抽得卻是又狠又快。

那灰衣人不禁大聲慘叫,滿地打滾,哀求道:“彆打了!彆打了!小人也是聽命行事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喊著喊著,乍然瞧見鞭柄上鑲著的一顆晶亮的貓眼石,突然悟到了什麼,駭然道:“你、你是七皇子?”

天爺啊,不是說七皇子素來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嗎?怎麼竟是個這樣的火爆脾氣?

但除了當事人,彆人也不至於如此暴怒吧。

這少年聞言冷笑一聲,卻更重的一鞭抽了下去:“瞎了你的狗眼!”

周圍的食客們都驚呆了,正要問個究竟,卻有一隊官兵在這個時候跑了進來,將閒雜人等都驅離了開來。

打人的自然就是八皇子。

除了他忍無可忍跑出來之外,屏風的另一頭還坐著三皇子、蘭奕歡,以及一個麵如土色的京兆尹。

這京兆尹被三位皇子一起叫來的時候,就知道必不是個好乾的差事,此時發現也果然如此。

他本來也以為最生氣的人會是蘭奕歡,卻沒想到七殿下倚窗而坐,意態悠閒,反倒是八殿下先跟個炮/仗一樣急了。

京兆尹連聲喊了幾句“八殿下”,八皇子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隻能苦笑著對三皇子和蘭奕歡說道:“請一位殿下勸一勸吧,這要是把人打死了,可就不好查了啊!”

蘭奕歡笑道:“怎會呢?就算是打死了也有屍體,有屍體就能找到見過他的人,總可以摸出來身份。知道身份,也就知道是誰指使他的了。”

他朝著京兆尹掃了一眼:“這我一個外行都知道,是順藤摸瓜大人不會,還是你壓根就不想查清楚呢?”

京兆尹一驚,連忙躬身說道:“是殿下聰穎。下官糊塗,下官不敢怠慢,一定將此事徹查清楚!”

“是麼,那就一切有勞大人了。”

蘭奕歡低頭一笑,懶洋洋地將身子向後一靠,說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在這後麵興風作浪,給我和三哥、八弟添了這麼大的麻煩事。”

說完了這句話,蘭奕歡的目光不動聲色的一抬,剛才與灰衣人說話的年輕人正好仿佛無意地在屏風的空隙間望了過來,兩人對視片刻。

隨即蘭奕歡唇角微挑,對方亦是動作極輕微地一點頭,隨著官兵們走了。

*

事情辦完,蘭奕歡回到了自己的宮殿。

快要到門口的時候,他正好看見五皇子向這邊走來,於是點點頭,叫了聲“五哥”,腳下的步子卻沒停,繼續向前走去。

五皇子卻叫住了他:“小七,你等一下。”

蘭奕歡微頓。

自從離開臨華宮之後,五皇子就很少再叫他“小七”了,兩人隻在一些公開的場合見麵,每次也都

客套地叫著“五哥”、“七弟”。

蘭奕歡回過頭來,問道:“有事找我?”

五皇子點了點頭,給了蘭奕歡幾張典當票和一摞銀票。

蘭奕歡一怔道:“這是?”

五皇子深深地看了蘭奕歡一眼,低聲道:“這幾張當票,你派人拿著去城東老街的第一家鋪子裡麵,將上麵的東西都提出來,那幾樣都是十分珍貴的道家法器,你先獻給父皇,稍稍平息他的怒火,再爭取時間來調查這件事。”

“還有,銀票也拿好。先想辦法儘快把損失補上再說。”

——原來他也是送錢來的。

他並不知道得仙樓坍塌一事的內情,隻是聽說了蘭奕歡要承擔的損失之後,幾番猶豫,還是來了。

蘭奕歡與他沒有血緣,但也是小時候那個跟在他身後,叫著“五哥,五哥”的孩子。

他做不到形同陌路。

蘭奕歡猝不及防被他塞了滿手的東西,囑咐了滿耳朵的話,先是微愕,隨即低下頭來,笑了一笑。

他說:“五哥,你總是這樣奇怪,我要是過得不好了,你就想幫我,我要是過得好了,你又看不得。”

五皇子皺眉道:“我何時看不得了……你還有過得好的時候?”

蘭奕歡大笑道:“你說話難聽倒是一如既往。”

他笑著,把東西重新往五皇子懷裡一塞,轉身就走。

蘭奕歡一步沒邁出去,又被五皇子拉住了手臂,聲音中也帶了幾分隱忍的怒氣:“你不要這些,上哪籌錢?現在不是你賭氣較勁的時候。”

“五哥,咱們沒好好相處的緣分,現在這樣就很好,我挺知足,怕貪多,受不起。”

蘭奕歡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回來,道:“我也不是賭氣,好意心領,不過這些東西,我是用不著了,其實我覺得,可能你更需要一點。”

五皇子眉心一凝,問道:“什麼意思?”

蘭奕歡道:“等你回去了,很快就會知道的。”

說完之後,他就轉身走了。

五皇子獨自站在原地看著蘭奕歡的背影,沉吟片刻,突然招手叫來等在遠處的侍從,問道:“今天宮裡可有發生了什麼特彆的事?”

那侍從想了想,滿臉莫名地搖頭道:“殿下,小人今天一直在宮裡,未曾聽聞任何特彆之事啊。”

五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向著宮外走去。

侍從連忙從身後跟了下去:“殿下!請問殿下欲往何處?”

五皇子腳步不停,口中說道:“備馬,去齊府!”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蘭奕歡那樣的語氣,既然不是齊貴妃那邊的事,應該就是齊家了。

果然,五皇子還沒到齊府門口,就看見巷子裡都堵滿了百姓。

大家一邊圍觀一邊議論:“不得了了,宮裡的人都來這裡抓人了,一定是犯了很大的錯吧!”

五皇子翻身下馬,侍衛在前麵開出一條路,

百姓們一哄而散,五皇子大步進入齊府,發現裡麵的東西已經被翻的亂七八糟,滿院子的人惶惶不安。

五皇子沉聲問道:“來人,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齊夫人麵色慘白的被人攙扶著出來了,聽說她剛剛昏倒了,這是才醒過來。

見到五皇子,她就不禁大哭起來:“殿下,殿下您可來了,您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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