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蘭蕙凜光風(2 / 2)

“我們出來之後,想要到這裡避難,綏定卻不肯接納,要是一直被堵在外麵,進退都不行,不是隻有等死的份了嗎?”

不遠處的另外一個人“呸”一聲,滿麵怒容,也說道:“剛才那牆頭上的官說我們都是刁民,竟然連自己的長官都敢殺,所以不許我們進去!明明是那些官貪生怕死,不顧我們的性命,這個時候居然還怪罪我們,真是混賬!”

蘭奕歡道:“確實混賬。”

第一個跟他說話的男人滿麵愁容地說:“罵誰也沒用,現在可怎麼辦呢?我娘三頓沒吃,快要撐不住了。”

正說話間,隻聽破空之聲連響,頭頂突然射下了一陣亂箭,紛紛落在城門前的空地上。

百姓們驚呼連連,忙不迭地退開一大片。

城頭上的守官揮手驅趕著:“快走!快走!不要在這裡堵著了,如果再不速速離開,下一回這些箭射的就是你們!”

他傲慢地說完了這番話,也不去理會下麵怨聲載道的百姓們,正要離開,忽見一名少年策馬越眾而出,喝道:“上官騰,為何不開城門?”

一下被喝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守官頓時就是一怔,回過身來,低頭打量著蘭奕歡,問道:“你是何人?”

蘭奕歡沒有回答,隻說:“敵軍早晚將至,隻要綏定一天在此,前來避難的人定會越來越多,拒之門外不是長久之計。此地盛產稻穀,存糧起碼可支撐數月,何必廣納百姓,也可及時抵禦外敵?”

他小小年紀,沒想到見識竟然如此不凡,先是一口叫出了上官騰的名字,又對綏安甚為了解,反倒令上官騰心中愈發警惕。

他嗬斥道:“你懂什麼?本官的決斷,用得著你這小子來指手畫腳?”

蘭奕歡搖頭歎了口氣,手不動聲色地撫上了自己馬側掛著的包裹,問道:“閣下如此頑固,難道也是做好了不戰而降的準備,這才不願多生事端?”

上官騰不欲讓他說出更多,喝了句“一派胡言”,然後對著身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放箭。

他旁邊的親衛高聲喝道:“爾等刁民看著,休要在此擾亂人心,速速退離,否則這就是你們的下場!聽我號令——”

話音未落,破空的箭聲已然響起。

——“我還沒有下令呢?”

這是那名親衛的第一個念頭。

他抬眼望去,下一刻,就看見一支長箭衝天而起,流星趕月一般飛上城樓。

——噗!

鮮血四濺,長箭攜帶著殺氣凜凜的勁風,直接射入了上官騰的眉心,沒至尾羽。

上官騰的臉上猶存愕然之色,整個人已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個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發號施令的長官,竟然就此當眾斃命!

周圍一片死寂,無論城內城外,人們都不由得紛紛朝著那萬人之前策馬而立的少年看去。

他一手持弓,一手挽韁,在烈烈的狂風中昂然抬首,額頭上的細小汗珠在陽光的映襯下浮出淡金色的光暈,那種絕世的容顏與風姿,宛若繪彩畫壁上上古戰神的浮雕。

一人一騎,可當萬夫之勇!

萬籟無聲,蘭奕歡揚聲高喝道:“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勿施其惡,勿間其親!爾等何人沒有妻子父母,食朝廷俸祿,若大敵當前全無擔當,則離大禍當頭亦不遠矣!橫馬關已破,秦州危殆,綏定焉能獨善其身?”

他說到這裡,開弓搭箭,竟又是五箭齊發:“非要等到此處成為孤城,才來後悔此時之舉嗎?!”

這五箭再次暢通無阻地射上城牆,這次是直朝上官騰那個親衛而去。

蘭奕歡方才已經看出,上官騰死後,說話最有用的應該就是他那個親衛了,不能連殺兩個,但一定要把此人一舉震懾住。

那一瞬,連躲閃的功夫都來不及,那親衛全身僵直,瞳孔驟縮,幾乎感覺自己的心臟下一刻就要衝破胸膛跳出來了。

旋即,“奪”的一聲環繞著身體響起,五支羽箭齊齊擦過他的身畔,釘入他身後的牆上。

蘭奕歡怒喝道:“開城門!”

隻是一瞬,但又好像過了一生那麼長,親衛方才動了一動,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他回頭一看,發現五支箭在身後的牆麵上釘成了一個人形。

這個時候,城外突然也有個百姓站出來,跟著蘭奕歡高聲喊道:“開城門!”

隨著這一聲,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大叫起來:

“開城門!”

“開城門!”

“開城門!我們是同胞,我們一起抗敵!”

——城內竟然也傳來了百姓們的高呼聲。

蘭奕歡站在無數的呼聲中,望著城樓,眼前的視線忽然有點模糊。

不知道為什麼,眾人擁簇之中,他反而覺得周圍極遼遠,極空曠,幾乎讓他可以

聽到自己身體裡血液流淌的聲音。

轟然一聲,城門大開,門口的吊橋緩緩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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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奕歡當先打馬而入。

讓這些百姓們進城隻是第一步,解決不了這場危機的根本問題,目前想要幫助蘭奕臻那邊,當務之急是手裡必須得有兵。

這綏定,還真的就有。

但不是被派來打仗的兵,而是兩萬的運糧兵。

如果蘭奕歡沒記錯的話,前些日子朝廷按照慣例往邊地運送糧草,運糧兵共分五個方向,每隊四千人,加起來正好兩萬,而現在返回京城,綏定就是他們的彙合地。

兩萬對十萬,聽起來不太妙,但有總比沒有好。

唯有一點,就是他們的長官名叫戴可為,是個非常死板固執且謹慎有餘的人,不太好搞。

但這個時候了,不太好搞也得搞,蘭奕歡趕往戴可為下榻的官衙,然後直接闖了進去。

這戴可為也是個怪人,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竟然正在床上呼呼大睡,被蘭奕歡揪起來的時候,還有些睡眼惺忪地看著他,茫然道:“我這是睡了多久?大軍這麼快就打進來了?”

蘭奕歡道:“眼下還沒有,打不打得進來,都看戴大人的意思!”

戴可為正在穿鞋下床,聽了他的話,差點被蘭奕歡嚇了一個趔趄,失笑道:“這位小哥,你到底是從哪來看的,怎麼說話這麼嚇人呢?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蘭奕歡道:“如果戴大人的願意將兩萬兵馬交給我,我可保綏定無恙。”

戴可為道:“你要用我的運糧兵在綏定抗敵?”

蘭奕歡道:“不是在綏定,是秦州南麵的陽山,因為敵軍一定會繞開綏定的。”

其實他剛才在城外說的那些話,帶著幾分恐嚇的成分,就算綏定的官員們不放外麵的百姓進城共同幫忙抗敵,一時半會這裡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因為綏定城四麵都是溝壑,是塊硬骨頭,對方的目標是抓身在秦州的太子,又是遠途奔襲而來,沒有必要在此硬耗。

蘭奕歡已經看過地圖了,如果繞過綏定,陽山正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草木茂密,易於設伏。

果然,當聽到他這樣回答的時候,戴可為的眼神變了,由漫不經心轉為一刹那的銳利。

他說:“但打仗並非運糧兵的職責所在,他們未必肯聽號令。”

蘭奕歡早有盤算,應對如流:“能來當運糧兵的,往往都是沒有背景不得重用之人,雖然不需要經受上陣殺敵的驚險,但俸祿微薄,晉升艱難,又有幾個人不想設法調離升遷的?勤王護駕本是大功,這樣的機會,恐怕一生也就這一回了,誘以重利,不愁他們不願意!”

“利從何來?”

“此地富庶,城中富商甚多,可以先募捐一部分,鼓動人心。至於朝廷的封賞,之前平陽之戰已有過先例,隻要是參加戰鬥的都可以升上一級,殺敵者按照敵人的數量與分量晉升一到五級不等,傷者朝廷贍養終生,死者父母妻子均可得到妥善

安置,如此,足夠了。”

戴可為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問道:“敢問尊駕……可是七殿下?”

蘭奕歡深吸一口氣,說道:“是!”

戴可為的眼中似乎帶著些驚歎,凝視了蘭奕歡片刻之後,他退後一步,深深行禮,道:“臣見過七殿下。”

蘭奕歡道:“請起吧。戴大人應該一直在懷疑我的身份吧?我在城外的作為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所以我剛才一路闖入,才會暢通無阻,無人阻攔。現在我已經坦言,戴大人還有什麼問題嗎?”

戴可為道:“確實有一個。”

蘭奕歡道:“哦?”

戴可為道:“殿下剛才在城前與守城官周旋時,若坦誠身份,自可暢行無阻;幫助那麼多百姓進城的時候,若坦誠身份,可博取聲名。但那些時機你都沒有說,此刻,責任重大,生死難料,稍有不慎,便會成為眾矢之的,你卻站出來,還認了。”

他直視著蘭奕歡,問道:“毫無好處,為何?”

蘭奕歡大笑起來。

戴可為問道:“殿下為何發笑?”

蘭奕歡反問道:“大敵當前,你並非此地官員,又為何沒有離開?”

戴可為一怔,蘭奕歡已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好了,戴大人隨我來。”

當時不言,是因為已決心改換身份,忘棄過往,如今承認,則是因為他受天下供養,享數年榮華,責任在肩,恩情在心。

——心有牽掛。

左右無論是不是七皇子,他蘭奕歡永遠都是蘭奕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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