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敗絮 [穿書] 西瓜炒肉 10631 字 9個月前

喬南期先是一怔。

方才按下的和弦聲已經徹底散逸,他在這安靜無聲的琴房裡,遙遙地看著趙嶸臉上舒展出輕鬆而隨意的笑容。

這樣的神情,即便是在喬南期的記憶中,也不常出現在趙嶸的臉上。

趙嶸不論是做事還是為人,總是收斂著三分。

幾年前趙嶸經常被他們這些人灌酒的時候,玩得開了也會笑,但從不會出格地開懷大笑。喬南期看著趙嶸麵上掛著這樣不似開心、反倒有些累的笑容時,煩躁得很。

而平常,趙嶸隻會微微勾動嘴角,一雙眼扯出些微如花瓣尖一般的弧度,格外溫和,格外安靜。

總歸都和現在這樣截然不同。

他看到的一瞬間,甚至被恍了神。

這幾日不曾見到趙嶸,家裡不再有另一個人的身影,他還是經常下意識想起趙嶸。想的比以前還要多上許多許多。

喬南期覺得這很正常。

就好像他在喬安晴剛去世的那幾年,要忘記擁有父母的感覺;又或者是從昌溪路的老宅搬走之後,要忘記那些陪伴了他一段少年時光的門口的野貓……最開始的時候難免難過,可隻要不再見到、不再想起、不再提起,漸漸也就從記憶裡褪色。

他覺得趙嶸於他而言,也是一樣的。

他們的結婚協議結束了。

他們分手了。

過一段時間,各自自然便忘了。

他甚至曾隱隱約約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趙嶸喜歡了他那麼多年,這些時日必然過得難有順心。

當初總是用誰都能明白的目光看著他的人是趙嶸,不管不顧想要和他簽結婚協議的人是趙嶸,如今幾日過去,趙嶸有沒有後悔?

可趙嶸沒有。

趙嶸不僅沒有,此刻還出現在本不該出現的陸星平家門口,不知和陸小月說了什麼,笑得開懷。

這隻是遙遙相隔、闊彆了數日的“久彆重逢”,他方才彈了許久的琴才宣泄掉的煩悶便席卷重來。

窗外,門口。

陸星平已然走了出去。他似乎對趙嶸的到來早有預料,隻是和趙嶸打了聲招呼,兩人還你來我往地交談了幾句,隨後趙嶸獨自一人上了車,不過片刻,車輪緩緩轉動,眼看便要朝遠處駛去。

喬南期猛地站了起來。

琴凳被他的動作牽動,晃蕩了一下,凳腳挪動間,發出一陣尖銳的摩擦聲。

這聲音急促而短暫,刺耳卻算不上折磨。可它敲打在喬南期的耳膜之上,像是細石如暴雨一般嘩啦啦地落入淺池裡,毫不停歇地砸出巨大的動靜。

與此同時,趙嶸已然開車走了。

那輛車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小道上。

陸星平和陸小月轉身,前後走回了大門裡。

喬南期踏出半步,驟然意識到自己想乾什麼。

他望了一眼趙嶸離去的方向,緩緩坐下。

陸星平進屋時,瞧見的便是喬南期從窗外收回目光的一幕。

這裡是他的家,喬南期看著的方向第一眼能望見什麼,陸星平比誰都清楚。

想到方才是誰站在那,陸星平目光一動,走到邊沿的茶幾旁坐下,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說:“不彈了?”

喬南期此刻已經斂下了所有的神情。

他說:“累了。”

“那今天也沒什麼彆的需要聊的。”陸星平攤手,“今天的谘詢結束。明天還來嗎?”

“不來。我回去了。”

“記得讓你助理找我結這幾天的賬。”

“……”

喬南期不再多言,他合上麵前的琴譜,雙手托著琴蓋,緩緩放下。

他今天仍舊穿著慣常穿的白色襯衫,袖口稍稍折起,露出有力的手腕。熨燙齊整的襯衣隨著他的動作拉出線條,勾勒出他上身的肌肉曲線。

偏生他的動作又十分輕緩,琴蓋落下的那一刻,都沒有一絲聲響。

舉重若輕的優雅。

唯有拎起外套那一刻的急促,才稍微透露出了他的心情。

喬南期起身披上外套時,陸星平正靠在椅背上,低頭把玩著手機,愣是沒提趙嶸怎麼會出現在他家的事情。

他漫不經心道:“我以前是不是問過你?”

喬南期離去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

“你那麼討厭姓陳的,還不喜歡不學無術的草包,怎麼反倒讓趙嶸住進了你家?”

喬南期神情總算發生了變化。

他微微皺眉,想起一年多前陸星平確實問過他這句話。

當時他和趙嶸剛剛簽完結婚協議。

這份協議簽得無聲無息,除了趙嶸他們家和喬家這邊,也就幾個親近的朋友知道。

陸星平和夏遠途知道這事的時候,特意私底下來問過他。

喬南期本身並不是一個喜歡談這種事情的人,但夏遠途是他一起長大的發小,他又對陸星平多幾分容忍,也就和他們說了幾句。

夏遠途那個喋喋不休的,那時候不知問東問西問了多少雜七雜八的問題,連他和趙嶸要不要領養個孩子這樣不著邊際的問題都能問得出來。

可平時嘴裡不饒人的陸星平卻沒什麼話說,隻是時不時插進來評價幾句。

喬南期現在之所以能立刻想起陸星平問的這個問題,正是因為當時陸星平隻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在夏遠途終於嘮叨完了之後,陸星平才悠悠地問他:“你那麼討厭姓陳的,還不喜歡不學無術的草包,怎麼反倒讓趙嶸住進了你家?”

那時候,喬南期不假思索便答道:“他不姓陳。”

夏遠途故作驚訝:“哇你說了個好廢話的事實!”

陸星平沒有繼續追問。

在這之後,陸星平甚至再也沒有詢問過喬南期和趙嶸之間的事情。平時要是提到,多半都是夏遠途在嘮叨。

而此時此刻,他和趙嶸的結婚協議都已經失效,趙嶸從他家裡搬走了好些天,他再次聽到這個問題,一瞬間卻沒有辦法回答。

一年多前他可以隨口說上一句“他不姓陳”,心裡想著,他反感陳澤和,卻並不反感趙嶸。

一年多後的現在,他無法再說出這句話。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竟不知道答案該是什麼。

——怎麼反倒讓趙嶸住了進來?

喬南期無聲地站在門前,半晌沒有說話。

陸星平仍舊低著頭把玩著手機,顯然不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像一個在叢林裡散步的獵人,往空中虛晃了一槍,卻看也不看一眼被槍聲驚擾的飛鳥。

又過了一會。

喬南期還是沒有回答。

他抬腳,緩步走到了琴房門前,手握上門把,眼看就要拉開,動作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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