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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南期走出寵物店之後,並沒有立刻回去。
他先是重新把便利貼安安穩穩地貼了回去,在貓窩旁看了一會,隨後漫步在昌溪路的走道上,看著這些比記憶中褪色不少的景色,心中空蕩蕩的。
他本該按部就班地繼續生活,本該開心於多年目的達成,本該……
此刻卻全然隻剩下空茫茫的一片——不,也並不是。
還有趙嶸。
喬南期時不時拿出手機,解鎖屏幕,想給趙嶸打電話、發消息。
他想聽趙嶸說說話,或者發出什麼消息得到趙嶸的回應,知道趙嶸還在,起碼可以給他踏實一些的感覺,驅散他心中的不安。
心煩意亂不論如何都揮之不去,他也不知晃蕩了多久,最終小吳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收拾好了。
喬南期這才回了老宅。
進門以後,小吳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先生,您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處理的嗎?”
喬南期轉頭看了小吳一眼。
他想起從前進門的時候,倘若家裡有什麼需要處理的事情,趙嶸便會處理得妥妥帖帖,然後微微抬起頭,笑著問他:“你看看?”
不帶任何疏離的畏懼,沒有任何戒備的靠近。
他懨懨地在沙發上坐下,低聲說:“你回去吧。”
小吳如蒙大赦,趕忙帶著其他幾個家政人員走了。
末了,他還輕輕關上了門,十分貼心地將這方寸的寂靜留給喬南期一人。
喬南期深呼吸了幾下,平複心情,這才從口袋中掏出剛才寵物店店員給他的紙片。
紙片上寫著那位養了那窩野貓好些年的好心人的電話號碼。
他打開手機,一個一個輸入紙片上的數字。
一會要是對方不舍得,他可以多給點錢,應當不會有人拒絕。
或者彆的好處,他能給的,也能答應,就當作是這些年,這人替他護著少年時期那麼一點兒溫暖的答謝。
要是商量得順利,他還可以問問對方,十年多前,最開始的時候,安置那一隻小野貓的貓窩,是不是就是這人放的——雖然不太可能。
還有……
他想著,手機號碼已然輸完了。
一個他前幾天剛剛修改的備注隨著係統的自動匹配,浮現在了這串數字底下。
那兩個字這些時日以來天天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可這一刻實實在在地浮現在他的眼前,他卻又仿佛不認識這兩個字了一般。
喬南期本來下意識挪到撥打鍵上的手猛地一頓。
四方寂寥寥的,卻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耳邊聒噪,無形之中有一隻手猛地刺進他的胸膛,握緊了他的心臟,猛地一抓——
撕扯得四分五裂。
以至於,在這麼一瞬間,他甚至沒有任何想法。
片刻。
十二年前的記憶緩緩浮出。
他給十四歲的趙嶸支付了趙茗所有的醫藥費用,剛一轉身,少年如同捧著珍寶一般,雙手拿著一張剛剛寫好的借條遞到他的麵前。
他沒有收,直接將那借條撕碎,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後來他走出醫院,年少的趙嶸跑著追了出來,氣喘籲籲地喊住他。
“我可以問問你的銀行卡號,或者你的地址嗎?以後、以後等我有錢了,我一定去還你。”
當時年歲尚早,許多東西還沒有如今這樣方便。
金錢上的來往,大多都是當麵的交易,亦或者是麻煩的轉賬。
趙嶸會問他地址,也無可厚非。
但喬南期並不想挾恩圖報。
也不想眼前的少年覺得這是施舍,傷了尊嚴。
於是他在醫院的大廳裡找來了筆,對趙嶸說:“伸手。”
趙嶸呆了呆,沒問他要乾什麼,隻是乖乖地伸出了右手。
喬南期拿著筆杆輕輕敲了敲握緊的拳頭。
“攤開。”
“噢……”
少年再次順從地攤開了掌心。
他抬手,握筆,筆尖輕輕落在了少年的掌心之上。
“彆縮。”他說。
“有點癢……”
話雖如此,趙嶸確實沒有再動。
十六歲的喬南期將昌溪路這一處老宅的地址寫了下來。
那時他想著,他母親早年買的這處宅子早就無人居住,趙嶸即便到時候去找他,也不過就是一處空房。既讓此刻的趙嶸放下愧疚之心,又將這恩情悄悄抹去。
也算一石二鳥。
隻是世事無常。
他後來搬回了這處宅子,卻也忘了他曾經在少年的掌心上,一筆一畫地寫下過這裡的地址。
街道外不知是什麼車開過,突然傳來一陣鬨耳的引擎轟鳴聲,拉回了喬南期的思緒。
他低頭,這才發現,寵物店店員給他的寫著電話號碼的紙片已然被他緊緊攥在手中,皺成了一團。
如同他的思緒一般。
——怎麼可能有人會十年如一日地做這樣的小事?
可能。
……有一個人,他會。
作者有話要說:我居然加更了,我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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