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間,他躲閃了幾下,便已經喘上了。
陳敬年不知從衣服哪裡掏出了一把尖利的水果刀,握著刀柄,啞著嗓音對他說:“我們都變成這樣了,你怎麼能獨善其身!?”
小道空無一人,旁邊便是靜悄悄的湖,這裡本就是他為了早日解決後患,引陳敬年現身才選的地方。
“二叔!”他撞上了身後的樹乾,眼看陳敬年又撲了上來,趙嶸迅速道,“我能給你辦簽證偷偷送你出國。”
陳敬年果然停下了。
趙嶸知道他是走投無路想同歸於儘,但若是有路,必然猶豫。
他又平緩著語調,低聲說:“我們誰也不針對誰,我送你離開,怎麼樣?我也不想天天被你盯著,你現在無處可去,但如果我能想辦法偷偷送你出去,我清靜,你也舒服。”
陳敬年冷笑一聲:“你在拖延時間?想報警?”
他看了一眼趙嶸手中仍然抓緊的手機。
趙嶸和他說:“我現在報警,警察過來也要時間,有什麼用?”
陳敬年似乎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但他沒有退後,而是盯著趙嶸的手機,仍然握著那把刀,對趙嶸說:“你這不是就在拖延時間嗎?”
趙嶸默然。
他抬手,當著陳敬年的麵,毫不猶豫地將手機一拋。
“噗通”一聲,手機就這樣墜入河中。
趙嶸攤手:“那我這樣,就算拖延時間,也沒辦法報警了吧?”
陳敬年在墨鏡後的神色無法顯露,趙嶸看不出他的心情,卻能瞧見對方收了上前的動作,對他說:“我憑什麼相信你會送我走?當初我們出事,你明明可以幫忙!——你現在還和那個姓喬的不清不楚!”
“你不覺得你們很可笑嗎?沒出事的時候,我就是一個草包、廢物,出事的時候,我就成了能施以援手的大善人了?”
“你見不得我好,不就是因為以前從來都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的?所以不管是你,還是大堂哥,二堂哥,甚至是你那個司機,都覺得我是最好捏的柿子。隻是我這個柿子突然不讓你們捏了,你們就見不得我這個‘廢物’好。”
“但是二叔,我不是廢物。”
這話他憋了許久,此刻居然有些感謝陳敬年還沒有被抓捕歸案,能讓他酣暢淋漓地說出這些話。
眼看陳敬年又要被他激怒,他話鋒一轉:“但這和我會送你走有什麼關係?我說了,送你出國,我圖個心安。”
陳敬年站在他麵前,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那你現在就送我出去,最快的速度。”
“好,你跟我回家,我給你安排。你既然在盯著我,應該放心我家沒有彆人吧?”
陳敬年舉了舉手中的刀,走到他麵前,將刀藏在袖子裡,刀尖對著他的腰後,狀似同他勾肩搭背的樣子,說:“走。”
趙嶸知道陳敬年這種人本來背後就不乾淨,真動手起來他根本不是對手。
他什麼也沒做,當真安分地帶陳敬年往自己家裡走。
也許是他方才扔手機扔得太果斷,陳敬年也沒見他報警,兩人沉默著往回走,陳敬年也沒做什麼。
他相信了趙嶸的話。
路過梁有君和徐信家的時候,趙嶸有意瞥了一眼,似乎是沒有人在——梁有君恐怕還在書店,徐信去幫他辦項目上的事情了。
他收回目光,從容不迫地打開門,帶著陳敬年進屋。
進屋之後,陳敬年左顧右盼了一會,刀也露了出來。
趙嶸輕聲說:“我給二叔泡杯茶,我們坐下好好聊吧。”
話落,他還揚起嘴角,溫和地笑了笑。
如同以往每一次回陳家的時候,笑得溫柔平和,讓人提不起什麼戒備。
-
喬南期下了飛機。
一下來,他便給趙嶸打了通電話。
可這一回,電話沒有被接起,而是直接被掐斷。
關機了。
方才趙嶸說有事要忙,也許是在開會或者見客戶。
喬南期收起手機,用英文同那好不容易請來的醫生說了一下情況,沒有休息,直接帶著人往醫院趕。
他本想著先讓醫生給趙茗看一看,具體聊一聊手術方案,等趙嶸有空了也能立刻知道情況。可剛到醫院,便瞧見有不少人迅速往外快步離開,神色匆忙。
抬頭往醫院上方看去,頂層冒著濃濃的黑煙。
——起火了?
喬南期隨手攔了一個正在引導人群往外走的人:“發生什麼了?”
“頂層著火了,但您放心,好像不是什麼大事,本來頂層就沒什麼病人。現在正在從高層往底層疏散人員,也打電話喊消防了。您小心些。”
頂層著火?
這種地方怎麼會失火?醫院從監控到安保他都是特意核查過流程的,沒有什麼紕漏,怎麼可能出這麼大的漏洞?
眼看疏散的人也井不算慌忙,隻是快步往外走,喬南期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想到了先前在醫院時感受到的凝視。
“疏散到第幾層了?”
“十一層。”
趙茗的病房在第八層。
頂層的火勢再大,也不可能那麼快蔓延下來——屆時消防早來了。
確實不像是有大事的樣子。
但不知是不是多年來同賀南和陳家那些人明爭暗鬥的直覺在這個時候起到了作用,他眉頭緊鎖,思索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