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掙紮後閻鈺終還是領著李安平走了進去,隻是出乎意料的這裡卻安靜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她心裡疑惑,卻又突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期望,莫不是預想的事情沒有發生?
步伐不自覺加快,但入內就隻看到穆希獨自一人坐在院中那棵老桂花樹下,一陣風掠過便落了一陣金色的桂花雨,桂花落在穆希頭上、身上,他卻好似全無所覺,隻低著頭好像在看著手裡的什麼東西。等閻鈺他們靠近了,他又很自然地就把東西塞進了懷裡。他未起身迎接,隻是抬頭看向走近的閻鈺,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隻是淡淡開口:“你來了。”
跟在一旁的李安平見狀有些不滿穆希的態度,卻未出聲,隻是將頭低得更低了些。
閻鈺嗯了聲,有些莫名其妙的問了句:“你恨我嗎?”
穆希眼中嘲諷一閃而過,嘴裡卻說著:“草民惶恐,草民不敢。”
閻鈺猶豫著開口:“他……”話未說完就見穆希傾自起身往屋裡走去。
“我有話和你說,還請陛下入內。”
閻鈺留下李安平在外聽候差遣,自己跟在穆希身後往裡走。
進了屋就見室內靠窗的地方置了張書桌,一抹墨綠的身影坐在書桌後。那人單手支著額角,頭略微低垂似閉目養神,另一隻手放在桌上,手掌下還壓著一本被翻開的書,那模樣儼然是看書累了正在小憩。被打開的窗外陽光透過枝葉撒了進來,落在坐於桌後閉目小憩的人身上,寧靜安詳。
閻鈺放輕了聲音問:“他睡著了?”
穆希神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眸光晦暗:“你自己做了什麼難道會不知道?現在你這話是不是太好笑了?”沒有其他人在場,穆希此刻說話的語氣赫然帶刺而又冷漠至極。
此話一出閻鈺如遭五雷轟頂頓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是啊,明明一切都是她親手做,可現在這種仿佛心在瞬間碎裂的窒息感是怎麼回事?這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穆希卻仿佛沒有看到她的異常,從身上拿出一封書信遞到閻鈺手中,“這是老師寫的,我想你會有興趣看一看。”
閻鈺木楞楞地接過信,打開信箋,看著上麵的內容紅了眼眶。
穆希又道:“之前你來問話時我說的身世都是假的,我和老師這次會被你抓到,都是他有意為之。老師從一開始的意圖就是讓我來助你,他知你在朝堂和宮中艱難,所以希望我能做你的良相輔佐你。
你方才問,我恨你嗎?發生了這事以後,我不能昧著良心說不,但是我先答應了老師的要求,所以我不能。
將來我會入這朝堂儘我所能輔佐你,我會化作你手中利劍,為你開疆拓土,護你此生安然。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去做,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閻鈺沒有說話,她還在看那封信。
信是寫給穆希的,內容不多,隻有薄薄的一頁紙。信上熟悉的筆跡寫著的內容簡言意駭——讓穆希留下幫她。而穆希說的要求,在靜默了許久之後閻鈺答應了他,然後穆希就向她提出了請求,要求批複他帶偃笑遺體出宮,回砂州春楊村,並說這是偃笑臨終前的意思。
閻鈺沒有不答應的立場,因為她沒有再留下偃笑遺體的資格。她吩咐了一應事宜準備妥當後,穆希帶著偃笑火化後的遺骨踏上了去往砂州的路——北博到砂州距離實在太遠,即便現在已經初秋天氣涼爽了些,可遙遠的路程,一個不慎屍體就可能腐敗。
人這次是真走了,卻連一具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留下。
閻鈺看著這間偃笑曾經住過短暫幾日的屋子,一切擺設都還是他走之前的樣子,她多希望能在這裡看到還是鮮活的他。
最後她在偃笑坐過的書桌上的一本書裡找到了一個東西,一個普通的卻很有些年份的,男子用以束發裝飾的玉扣。閻鈺把東西拿在手中看了許久,最後卻捧著這東西蹲下#身大哭起來。
錯了,一切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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