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為她難過,還要遮掩著難過,笑著安慰她。
鬱潤青摩挲了兩下掌心的疤痕,抬起頭道:“小舟,要不然,就到此為止吧,我現在這樣子,實在是沒有哪裡可以配得上你,我自己想想都覺得挺討人嫌的。”
“潤青。”陸輕舟開口,像塵封了千年的棺槨終於重見天日,原本價值連城的陪葬品如今一觸即碎,她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早已下定決心,鬱潤青有一點無動於衷:“我的意思是,剛好我們兩個沒有去女媧祠拜過女媧,婚書未曾上奏九霄,還做不得數,不如就算了。”
陸輕舟緩緩垂下眼,沉默片刻說:“看樣子,你已經考慮好了。”
無動於衷歸無動於衷,鬱潤青還沒有那麼理直氣壯,她也低了低頭說:“是我對不起你,聞掌教那裡,等回了淮山,我會去向她賠罪……”話至此處,鬱潤青又喃喃喚了一聲:“小舟……”
陸輕舟看著她即便虛握著手掌,也會從腕間攀爬出來的細長疤痕,眸光微微一晃,聲音有些沙啞道:“你就這麼自己決定了,為何不願意同我商量一下呢?”
鬱潤青抿了抿唇,輕聲道:“你不會因為我……”她心中大抵仍有幾分少年時意氣風發的驕傲,不甘心在此刻將“瞎”這般強烈的字眼輕易說出口,所以稍稍一頓,才又道:“你不會因為我變成這樣子,就毀棄婚書,我曉得……可我不能總是害你受累。”
陸輕舟道:“我竟不知,你這般高看我。”
“哪裡是我高看你呢。”鬱潤青道:“我師姐是什麼樣的人,你應當清楚,你
可曾聽她誇讚過誰,天底下恐怕隻有你了。”
陸輕舟驀地一抬眼,盯著鬱潤青,將本就溫柔的聲音又放低了些許,幾乎呢喃地問:“宗主誇讚我?”
“對啊。師姐說你是重信之人,一諾千金,絕不會因為我如今目不能視物就毀棄婚書。其實我也明白師姐的心思,她想你在我身邊,能像從前似的處處約束我……”
鬱潤青說到這裡,忽然被敲了一下額頭,她怔住,茫然無措伸了一下手:“小舟?”
陸輕舟握住她的手,笑一笑說:“我要是不願意呢?”
“什麼?”
“我不願意到此為止。”
鬱潤青聞言,想把手縮回來,卻怎麼也掙不脫,不由地麵露為難之色:“小舟,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現在這樣……你之前說,你很喜歡我的畫,很早之前就想讓我為你畫一幅畫像,可是,我日後都不能再作畫了,或許,勉強能自己燒菜,也燒得未必好吃。”
“……”
“我真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麼,反倒是你,興許要在我身上耗費很多很多心力……一日兩日,一月兩月,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小舟,那麼久呢。”鬱潤青偏過頭,不知看哪裡,一定不是看陸輕舟。
她輕歎著說:“若是情投意合倒還好些。”
陸輕舟忽然站起身,走到她的雙膝間,冰涼細膩的手掌捧起她的臉,彎下腰吻了吻她的唇角,笑著說:“潤青,你不是讓我後悔了就告訴你嗎,我現在還沒有後悔。”
“可是……”
她的話還沒能說出口,陸輕舟便又俯身吻了下來,這一次幾乎是有那麼一點蠻橫的啃咬了,鬱潤青很快就嘗到了血腥味,可奇怪的是,她沒感覺到疼,甚至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傷了陸輕舟,十分克製地微微張開唇齒。
陸輕舟呼吸急促,心跳紊亂,長睫顫抖著抬起頭,看著一顆鮮紅的血珠從鬱潤青的唇瓣間緩緩滲出來,又被她自己的舌尖卷進去。
“原來是我的嘴巴破了。”她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流血的地方,顫顫喘息著說:“有點痛,小舟,彆咬人。”
這一刻陸輕舟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有墮魔的危機,否則,為什麼……陸輕舟真想一口一口,連血帶肉,將鬱潤青吞到肚子裡。
“潤青,沒有可是,我也不會後悔的。”
“……”
“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高興了,你不希望我高興嗎?”
鬱潤青搖了搖頭,又說:“我當然希望你高興。”
陸輕舟透過她,看向不遠處,不知為何原路返回的嶽觀霧,依舊溫和地詢問:“那一回淮山,我們就去女媧祠好不好?”
鬱潤青稍作猶豫,終究點頭。
“不過……”她覺得還是要留有些許餘地:“再過一段時間,可以嗎?如果你能接受這樣的我……可以嗎?”
“當然。”
陸輕舟笑笑,再度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