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柳柳似乎是真的在這隻有兩個人的宅院了憋悶久了,對於這幾l位趁著夜色不請自來的客人,不僅非常熱情,還頗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才說了沒幾l句話,便張羅著設宴款待,聽聞一行人已經用過晚膳了,又張羅著大家一起打葉子牌消遣,可謂真正做到了賓至如歸。
瞧她那愛玩愛熱鬨的性子,真不像是妖,反倒那蕭玉,即便麵對白文耀這個相識多年的同窗,也總是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漠寡言,葉柳柳一說要打葉子牌,她便立即以幾位客人舟車勞頓一整日,應當早些歇息為由頭,把這件事情岔過去了,顯然不願葉柳柳和突然登門造訪的一行人多接觸。
回到房間,門窗一關,還沒等瑤貞和鐘知意兩個小生瓜對今晚的事發表看法,鬱潤青便好似困得睜不開眼了,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她雖然體弱,但遠沒有到這種一時之間就難以支撐的地步,如此反常,必定是有古怪。
陸輕舟走到床前,扶著她的臉喚道:“潤青。”
鬱潤青很勉強的睜開眼,瞳光微散,並沒有完全集中在陸輕舟身上。
鐘知意有些緊張:“師娘,我師父怎麼了。”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陸輕舟叫鬱潤青躺在枕頭上,給她脫了鞋襪,蓋好被子,見她沉沉的睡去,方才轉過身道:“是狐妖的媚術。”
瑤貞一驚:“媚術?”
鐘知意反應很快:“我知道了!狐妖大抵想用媚術操控我師父,而我師父如今還不會時刻運轉體內的靈力,這才不小心著了道,讓狐妖的意識闖進了她的識海。”
識海在雙眉之間,印堂之後,乃魂魄聚集,元神棲息之所,也是一切認知與記憶的存放之地,其認知與記憶便如同識海中的一棵樹,由魂魄滋養而根深蒂固,由元神生長而枝繁葉茂。
鬱潤青之所以會失去記憶,便是因為那日秦淮河上,刺入心口的一劍令她險些魂飛魄散,傷及了識海之樹的根本。
陸輕舟儘可能平靜的,不摻雜任何情緒的解釋:“這就相當於凡俗間一棵受了洪澇之災的古樹,在水了泡久了,難免根係腐爛,枝葉凋零,饒是洪水退去,古樹未死,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到原來蔥蔥蘢蘢的樣子。”
身為前輩,陸輕舟解釋的通俗易懂,瑤貞和鐘知意都聽得很明白,不過瑤貞點一點頭,又問道:“那潤青師姐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還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當然不會放任狐妖在她的識海裡作亂,隻是這樣太耗心神了,她自己又沒察覺到,才覺得異常困倦。”
陸輕舟的意思不僅瑤貞和鐘知意聽明白了,一旁的白文耀也聽明白了,十分氣憤道:“果然,那個葉柳柳就是狐妖,都是她蠱惑了蕭玉,才害的蕭玉與父母反目,前途儘毀!”
看得出來,這白文耀在求學期間真的很崇拜蕭玉,可他這番話瑤貞聽來實在有些偏頗:“我看蕭玉神思清明,不像是受狐妖蠱惑啊,何況是你剛剛也看到了,
喏。”
瑤貞舉了舉自己色若冰雪的佩劍:“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可葉柳柳看到我們一點都不心虛,還主動邀請我們在這裡住下,反倒是蕭玉,有些不情願,好像巴不得我們趕快走,要不是你說你從前與蕭玉是同窗,我真不敢確定她們兩個到底誰是狐妖。”
瑤貞是孩子脾氣,待人又友善親切,一整日下來,白文耀已經和她很熟稔了,正因如此,也被她氣的不輕:“你你你……哎呀!你也被那狐妖蠱惑了!”
白文耀這樣一說,瑤貞還真有點心虛氣短,她下意識反駁了一句:“怎麼會……”緊接著又看向陸輕舟和鐘知意:“我有嗎?”
陸輕舟沒有開口,畢竟瑤貞不可能一輩子在師兄師姐的庇護下,總是要長大,學會辨彆人心。
而鐘知意思忖片刻說:“我家中有一本古籍,據上麵記載,凡人若是長年累月的與妖相處,便會沾染上很濃重的妖氣,幾l乎與妖無異,現在看來是沒錯的,葉柳柳和蕭玉身上的妖氣也說不好誰更重一些。”頓了頓,又對白文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瑤貞說的也沒錯,我們總不能因為你一句話就篤定葉柳柳是妖,除非你能拿出證據,證明蕭玉千真萬確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蕭玉,不然,萬一弄錯,讓真正的狐妖逃了還不算什麼,傷及無辜該如何是好?”
白文耀一怔,無言以對了,過一會才道:“那現在要怎麼辦?”
鐘知意已經很清楚這是自己曆練的機會,所以不再向陸輕舟求助,隻是微微蹙著眉頭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狐妖為什麼選我師父下手,我們這幾l個人當中,不管怎麼看都不是我師父最容易擺布吧?”
白文耀毫不猶豫道:“那還用說,狐妖生性淫媚,一定是又看上你師父了,方才在堂上我就感覺她們倆眉來眼去的。”說完才想起來還有個師娘,暗暗看了眼陸輕舟,訕笑道:“我猜可能是這樣。”
自鬱潤青失憶以來,鐘知意愈發沒大沒小,聞言不禁咧嘴一笑:“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啊。”
瑤貞並不認同二人的猜測:“可我瞧著,葉柳柳和蕭玉分明是一對濃情蜜意的眷侶,怎麼會一眨眼的功夫就移情彆戀了呢。”
思來想去,沒個頭緒。
沉默了片刻,鐘知意說:“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現在最好是以不變應萬變,是吧師娘?”
陸輕舟隻是笑一笑:“我不知道。”
既然這樣,鐘知意便下了決斷:“好,那就先回房休息,明日早起再議。”
一說要回房休息,白文耀有點露怯了。到底隻是個十七歲的半大孩子,膽識有限,夜深人靜的,與狐妖在同一屋簷下,他心裡難免會感到不安。
陸輕舟察覺到他的不安,說了句:“去睡吧,我夜裡是不睡的。”
白文耀這才安下心,轉身進了隔壁的廂房。
鬱潤青醒來時,已然將近五更天了,因為晝長夜短的緣故,屋子裡蒙著一層似霜一樣清淩淩的天光,而這種冷凝的昏暗,讓將要到來
的清晨顯得非常蕭瑟寂寥。
鬱潤青怔了一怔,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