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米婭救了我一命。”
走在磚石鋪成的小路上,諾亞歎了口氣,對身旁的莫奈如此說著。他的左手提著一整袋剛烤出的麵包,而琥珀色眼眸的青年正一手抱著懷中成袋的衣服,一手捏著塊麵包心不在焉地吃著。與往日他慣常吃的黑麵包不同,這裡的麵包鬆軟而香氣撲鼻,掰開金黃色的表麵就能看見白花花的肚腹,直晃得讓莫奈有些睜不開眼。
陪諾亞和米婭走了一路,他就吃了一路。
他們現在在的地方正是火狼基地外的灰港居民區,這顆星球四麵環海,統共隻有一塊大陸,而灰港的原住民隻在上麵占了十分之一的空間,其餘的都是火狼的地盤。這裡不同於莫奈成長的那片貧瘠之地,草木鬱鬱蔥蔥地於這顆星球上生長,混著沙的鵝卵石鋪成了大部分的道路,各式各樣的房屋搭在道路兩側售賣著貨物,偶爾能聞到令人感到饑餓的飯香味,皮膚黝黑的孩子被微胖的女人們牽著手匆匆而過,雖然不會嬉笑打鬨,卻也比那片黃沙之地中的景象好上太多。
米婭正在距離他們兩步之遠的糖果店裡挑選著東西,她單膝跪在地上,從貨架的最底下挑著白色的糖。
“原本我們組的頭目是打算讓我參加這次的任務,但是米婭卻死活不同意,她放棄了第十組頭目的競爭資格,才讓我能夠待在基地裡接受治療,替換假肢。”說到這時,諾亞頓了頓,看了看自己已經治療完成裝上假肢的右臂,然後搖了搖頭:“不過假的到底是假的,我現在的戰鬥力已經不行了。”
莫奈側過臉向他看去,這個一向笑著的大漢臉上難得帶上些落寞,隻是這樣的神情隻出現了一瞬,很快他的麵上又恢複了平靜。
在火狼中,每一個成員都有競爭頭目的資格,隻要在三分之二成員都同意的情況下,星盜可以向當組的頭目提出挑戰。這是一場不計生死的較量,勝者生,敗者死,火狼的高層並不會進行乾涉。
而一旦放棄了競爭資格,就永遠不再有挑戰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對頭目動手,那就相當於是背叛火狼,成為叛徒。
即便諾亞不說莫奈也清楚,一旦米婭放棄了這個資格,第十組就再沒人是現在頭目的對手。
將最後一塊麵包塞到嘴裡,莫奈用手拍了拍衣服,便見黑膚白發的女人推開店門走了出來。她將被糖果塞得滿滿當當的灰色布料袋子用手指勾著懸在身後,隻站在糖果店門口催促道:
“你們還在那傻站著乾什麼?”
儘管才相處不到兩日,莫奈也已經對米婭有了一定了解。這個嗜酒如命的女人脾氣異常暴躁,她不修邊幅而總是一副邋裡邋遢的模樣,與莫奈以往接觸過的紅街人簡直天壤之彆。她在十組的名氣很大,其他組的星盜似乎也對米婭有所耳聞——莫奈在出來時就聽見有人嘀咕了一句瘋子。
聽到米婭的喝聲,諾亞憨笑著撓了撓頭,便抬步向前走去,莫奈抱著手中的衣服跟在其後。耗儘了能源的一號安靜躺在衣服堆裡,很快整隻蜘蛛就陷入了柔軟的布料中,再也看不見蹤影。
他們偏離了鵝卵石鋪成的小道,轉而走進一條狹窄的黃沙小路中。周圍的建築越來越低矮破舊,街道上熱鬨的聲音也消失得不見蹤影,隻是很快地就被孩童的嬉鬨聲所取代,米婭在一扇木製矮門前停了下來,她剛推開門,莫奈就聽見一聲稚嫩而響亮的聲音:
“米婭大姐和諾亞哥哥回來啦——!”
莫奈聞言愣了愣,他的腳步在門前慢了下來,然後完全停在了原地。
不算太大的小院裡滿滿擠了十幾個孩子,他們身上穿著合身的衣物,小臉都被洗得乾乾淨淨。白發的女人半彎下腰將糖果放在矮桌上,還沒直起身就被撲過來的小孩抱住了脖子,這個脾氣暴躁的星盜沒有生氣,她隻是托著孩子的屁股將他抱了起來,低垂的眸中竟是難得帶上了絲笑意。
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坐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她樂嗬嗬地搖著椅,膝上還放著未織完的玩具,諾亞去和她打了招呼,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蜘蛛,你怎麼還站在那?快過來坐。”
諾亞抱起兩個小孩,便回頭向莫奈如此說道,琥珀色眼眸的青年定了定神,便抬步向諾亞的方向走去,他向那老人問了聲好,在矮小的凳子上坐下,便將衣服放在腳邊,提溜起一號來。圍在諾亞身側的孩子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人,小手貼著諾亞的鐵臂問道:“諾亞哥哥,這是誰?”
“是哥哥的室友。”
諾亞隻這般回答,便回頭有些抱歉地看著臉上帶著笑的莫奈,隻道:
“這回真是麻煩你了,蜘蛛,還讓你幫我們提東西回來。”
“說這些乾什麼。”莫奈搖了搖頭,他垂下眸,正見一個小胖子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蜘蛛,便提著手中的一號去逗弄那小胖子:“我還得感謝你們帶我轉了一圈這附近,不然我自己出來還不知道要繞多久……這裡是你們家?”
“可以這麼說。”諾亞憨笑著這般道,側臉看過身旁的老人:“我和米婭都是被婆婆收養的孤兒,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會看看婆婆和弟弟妹妹們,地方有點簡陋,你不嫌棄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