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緩慢轉動著,越過位於鐘表最上端的數字,繼而悄然指響了最右側的“3”。原本還雀躍不停的鳥兒在這個點似乎都已經陷入了睡眠,風從山林中吹拂過,吹得細瘦的枝乾吱呀地相互碰撞,所有的一切都被融入黑暗,偶有昏暗的光線透過層層縫隙泄了下來,也不過為這原本就陰森的山林徒增一分詭秘。
在夜色與片片綠葉遮擋下的是黝黑的槍口,露水打在這沉默的凶器上,令其覆上了一層濕潤。持槍的人一動不動地半跪在灌木叢之後,他那被浸濕的發絲黏成一縷搭在鼻梁上架著的探測器上,背上背負著的背包向下墜去,仿佛就要將青年的肩膀撕裂開來。
邵君衍緊盯著前方,在確定那動靜已經遠去之後,他向後招了招手,隨即腿部一發力,從灌木叢之後站起了身。
淩晨三點,按常理而言應該是人類處在睡眠中的時候,但在這片不小的山林中,無論是在山上設防的敵軍士兵,還是邵君衍所帶領的一行人,都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對於邵君衍來說還算輕鬆的處境逐漸開始發生變化,他們所遇到的關卡越來越多,四周巡邏探查的敵人也經過得越來越頻繁,原本他們穿過第一道防線隻用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但直到現在,他們也不過堪堪走過三分之二的距離。
邵君衍心中清楚,與對方碰上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一旦等到敵人的包圍圈縮緊,以自己這邊這麼少的人數來看,恐怕拖到那時就是插翅難逃的局麵。
必須要主動尋求突破才行。
在心中如此作想,邵君衍麵色卻是絲毫未變,儘管之前設計好的線路在現在看來已經完全荒廢,但他在之前就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倒也算是理所當然。
而若要論這附近敵人防備最薄弱的地方,則最大可能就是那山壁處。
這個念頭自然不可能隻有他想得到,但這世上又怎會有這麼好的事,一旦攀上山壁,就意味著他們的身形在敵人的眼界中暴露無遺,這或許是最容易走的一條路,但卻也是任務失敗幾率最高的一條路。
黑發的預備生看了地圖一眼便又飛快地讓屏幕的微光消失,他做了個前進的手勢,指向卻正是前往山壁的方向。
虛擬的士兵不會對他有絲毫的質疑,他們隻是跟在邵君衍身後悄無聲息地在這山林中行動著,忠實地執行著前方人的每一個指令。
行至半程,邵君衍突然停了下來。
飛快地下了一個隱藏指令,他向後退了兩步,將自己藏在了一顆兩人合圍的樹木之後。樹木旁層生的枝葉遮掩住了他的身形,邵君衍隻勾指輕輕向下壓著一片樹葉,以讓自己能看清外圍的情況。
那動靜著實不小,枝葉嘩啦啦地在黑暗的山林中搖晃著,倒像是故意被弄出的聲響一般,出現在視野中的人影是零星幾個手上拿著槍支的士兵,他們不斷查看著周圍的隱蔽之處,細致得不放過一分一毫。
邵君衍依舊一動不動,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視野中泛著綠光的敵方士兵,原本下壓著的手指悄無聲息地縮了回去,按壓在腰間的軍刀上。
直到目光掃到另一處時,他才稍微頓了一頓。
儘管在這種環境下看不真切,但他卻依舊能在仔細打量後認出尼古拉斯的身影。
他那翠綠的眼眸被厚重得到探測器遮擋住,唯獨顯露出那蒼白的下巴與不帶一絲弧度的薄唇,當然,邵君衍是看不到這些的,現在他的視野中一切都是濃厚的綠色,像是這黑夜被潑上了一桶綠漆。
邵君衍心中微動,他輕輕用手指環住了軍刀的刀柄,五指稍一用力,便緊握著短刀拔出了些許。
尼古拉斯卻並未久留。他隻是左右隨意地環視了片刻,便向身邊的士兵說了些什麼,隨即領著一小隊士兵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悉悉索索的聲音漸遠,但留下的敵方士兵卻並未著急離開,他們繼續在原地搜尋著前進,不曾將任何一個角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