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二年級往上之後的生活,在帕裡奇的第一個學年往往顯得枯燥而無趣,各式各樣的基礎課程充斥在一年級生的訓練中,無論是校內的比賽還是往年來最受關注的聯賽,都與此時的他們沒什麼關係。()
然而在這片看似平常的無趣生活下,卻是隱藏著尋常一年級生所無法察覺出的暗湧。
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陣狂風吹得被手指抵住的書頁嘩啦作響,連帶著讓濕熱的空氣直撲向了正低頭看書的黑發青年側頰,那人因此略微一頓,他移開了放在書頁上的視線,黑色的眼眸中印出了遠方的一片翠綠來。也許是覺得這裡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待下去,青年順手將手中的筆夾在了書頁中,便合攏了書,起身挪開椅子大步離去。
帕裡奇圖書館向來不會少人光顧,但能在這裡聽見的也隻有翻頁聲和腳步踩踏在地板上的聲響,在這裡學習的學生們大部分時候都會將注意力放在麵前的書本上,偶爾也會分出部分心神也關注周圍的事物,注意到邵君衍的人不少,雖然那些人大多都隻停留一會便移開視線,但如此接連不斷,邵君衍所察覺到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卻是從未斷過。
大多數帕裡奇軍校生都是平民出身,沒有奧羅拉那些少爺們那麼靈通的消息,自然也不會個個都知道這青年是誰,但儘管如此,邵君衍的一張臉就已經足夠引人矚目,他生得好看,就是讓人不做什麼事隻單單盯著他看上一天,也是有人會樂意因此暫時放下自己的事情的。
邵君衍對此卻不覺得有多高興,在將手中的書本交給圖書管理員時,他像是無意般向旁瞥了一眼,就看到有人匆忙收回了視線——是個女孩子,雖然看不清楚她的麵容,但邵君衍卻可以看到女孩撇過去的微紅側臉。平靜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從管理員手中拿回了書本,在道了聲謝之後就乾脆地轉身離開。
邵君衍在想事情。
這個時候,也是激進派和保守派競爭最為激烈的時候。在預備考核中成績突出的新生還有些未決定去向,而底下的其他一年級生們也都還沒明白兩個派彆的情況,前者保守派爭取到的機會渺茫,因而溫崎等人會將更多時間花費在對後者的招攬上。雖然溫崎並未對一年級生們做什麼要求,但想要贏得人心,勢必不能就這麼袖手旁觀。
黑發的青年低垂下眸,輕掩住那一縷難得的思索神色。他腳下步伐匆忙,卻在拐過彎之後兀的減緩了速度,顯然也注意到了來人,原本正和身旁的人說話的青年忽而轉過眼瞥向邵君衍,然後原本小聲的話語就因此消了聲。
雖然已經進入機械時代,但要真正要探究起人類從在一顆星球上擁擠著生存到不斷開辟居住行星時間的話,卻並未用上太久,這其中爆發過戰爭,亦曾有過決裂,但都已經是往事。國家對於人們來說已經成了消失的符號,殘留下來的也不過隻有“人類”這個詞語而已。
沒有人知道這種和平會持續多久,也許隨著其餘智慧生物的出現,戰爭也會無可避免地被觸發,正是出於這種憂心,人類才在九十餘年前研製出了戰爭女神。沒有了國家的隔閡,人種間的差異也逐漸淡去,“純正”的亞係血脈、歐係血脈和非係血脈已經難得一見,但卻並未就已經完全消失。
正如邵君衍自己體內流淌著純粹的紅色國度血液,三年級的尤利塞斯領袖是完全的歐係血脈繼承者,無論是那金發碧眸還是無意間的小動作,都與那些古時的歐洲勳貴完全一致。看清了來人是誰,這個年輕的帕裡奇領袖彎唇勾起了合適的弧度,便開口說道:“邵君衍。”
“……”
邵君衍輕皺起了眉,尤利塞斯和他身旁同伴正站在走道中央,若不越過這兩個人離開,自己就隻有調頭回去這一個選擇。邵君衍沒有避開的打算,卻也不認為自己和尤利塞斯有什麼好說的,他不再看那人,正準備從他們身旁穿過,就聽尤利塞斯說道:
“雖然先前從未正式見過,但是我和君彥卻是見過幾麵。”
——邵君彥。
無端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打算無視走過的邵君衍還是停了下來,此時他與尤利塞斯之間的距離不過一臂寬,並未開口說些什麼,邵君衍隻淡淡抬眼看著他,那雙眼眸中儘是平靜,即便是這麼炙熱的空氣也並未給它染了溫度上去。
“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天才,可以料想到他之後在議政院必然會取得極高的地位。”尤利塞斯偏頭看向一側的邵君衍,唇角揚起的微笑絲毫不變,隻是那笑容雖然完美,卻也虛假得像是個麵具:“不過比起君彥,我更欣賞的卻是你,邵君衍,想必邵先生在今後也會以你為驕傲的吧。”
“在我麵前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嗎?”邵君衍終於還是開了口,隻是他瞥著身旁的人,出口的話卻並未那麼好聽:“不如說會是恥辱更合適些。”
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尤利塞斯稍稍地愣了愣,隨即露出了無奈的笑來。那頭的邵君衍見他不向下接話,就轉過眸準備繼續前行,尤利塞斯目光不轉,卻是伸手握住了想要過去的人的肩膀:“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邵君衍的目光沉了沉,便聽身旁的人繼續說道:
“你若是來這邊做事,我自會給你相應的地位。邵君衍,你是一個天賦出眾的人,而我們的父母之間的關係顯然也更加密切,你不該埋沒在溫崎手下……那個與你親近的陸家少爺,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溫崎想讓他成為保守派的領袖,你在那邊完全沒有發展的機會可言。”
他的話說得半點也不見作偽,換做是一個立場不是那麼堅定的人過來,都可能會被尤利塞斯所說服,而若是立場堅定,聽到這話隻會覺得不耐——尤利塞斯所想的反應也不過是這兩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