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您的幼子最近剛收到帕裡奇附屬法政高等學院的入學邀請,我還沒來得及恭喜您一聲呢。”
聽到哈維上校的這番話,饒是向來克製的邵清也忍不住在眉梢上泄出了些喜色。帕裡奇附屬法政高等學院是最高等級學府之一,如果說帕裡奇軍校是軍部的基石,那麼這所院校就是議政院的搖籃,邵君彥今年剛過十四,入的也不過是這所院校的下屬培養學校,但隻要他過了十八歲的年紀,也就能順理成章到其中就學了。
但他的喜悅還未持續上幾秒,便因為身旁人的下一句話而微滯了滯。
“邵上校的長子君衍似乎也在帕裡奇中頗得名望啊。”哈維上校隻如此感慨著,隨即像是想起什麼般露出了輕鬆的笑:“我經常從我們家那兩個孩子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沒想到以前看他瘦瘦小小的,長大後竟是這般出色,不但在課業上取得驚人的成績,也十分得人心,這點我家的愛德華小子是怎麼也比不上的。
不過……”
說到這時,哈維上校突然住了口,他望向旁邊笑容有些難以發覺僵硬的邵清,便問道:“您的長子現在還在和您鬨脾氣呢?”
“不,並沒有。”邵清強自收斂起心中的不愉,溫和地道:“君衍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因為忙於課業很少回家,但我們在平日裡也常有聯係。”
“那真是太好了。”哈維上校笑道:“您的兩個孩子都十分的出色,我已經忍不住想要看看他們從學校畢業時的場景了,等到那時,您必然也會很驕傲吧?”
“自然。”
如同發自內心的欣喜,邵清臉上的神情不似半點作偽,他們之後又談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邵清這才起身告彆,踏上了返程。
最開始時還能持續著溫和的笑意,但自踏上自家宅院的土地時起,他就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神色,隻匆匆向裡頭走去,甚至反常地忽視了仆人的招呼。疲憊著告知仆人不用準備自己的晚飯,邵清坐在大廳中盯著麵前的茶幾,眉頭漸漸糾結到了一塊。
安妮塔下來時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怎麼不吃晚飯?”
聽到熟悉的聲音,邵清向後望去,隨後神色漸緩,開始露出笑來。伸手攬住了坐到他身側的安妮塔,他便聽自己的妻子問道:
“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麼?”
聽到這句話,邵清並未立時回答,而像是在想什麼事情般沉默著。安妮塔也並不急,她將頭靠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便聽那人忽而問道:
“安妮塔,你說君衍這一年半裡在家裡待過多長時間?”
“……”聽見這個問題的安妮塔動作一頓,搭在身側的手攥緊,令得指甲深深紮進了掌心中。
“七日。”邵清自己就先回答了,沒發現安妮塔的心情變化,他隻低低自語著:
“第一學期結束時去了海倫星待過了整個假期,第二學期時在家裡待了七天,就告訴我要回去訓練,自己買了票就回了帕裡奇……簡直胡鬨!”
安妮塔已坐直了身,她用帶著不知是什麼情緒的眼眸望著邵清,就聽那人繼續不滿地道:“不單如此,還擅自就在帕裡奇加入了保守派,那裡麵都是些什麼人他不清楚嗎!也不知還有沒有將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果真還是君彥更讓我放心些。”
安妮塔原本正想說些什麼,卻還是被男人最後一句話消融了刺。她的目光緩和下來,這才緩緩道:“君彥自然是好的。”
“但也總不能讓君衍就這麼和我們疏遠。”邵清低聲如此說著:“他已經有二十多歲了,總也不能還像個小孩子般鬨彆扭,這次假期,無論如何也必須讓他在奧羅拉待著。”
——待著做什麼?讓我不愉快嗎?
這句話安妮塔最終還是沒能對自己所愛的男人說出口,她曾經是出了名的高傲與無所畏懼,但當她麵對邵清時卻總是束手束腳,唯恐傷了這人的心。那頭的邵清卻是注意到了安妮塔的糟糕心情,他溫和地笑起來,輕握著安妮塔的手將其搭在自己膝蓋上,便道:
“安妮塔,你和君衍之間總不可能總是這麼生分,他該學著尊敬你了,畢竟無論如何,你可是他的母親。”
母親?
不,他的母親隻是薑茹,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可能是我。
安妮塔諷刺地如此想著,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卻隻是握緊了對方的手,然後輕輕低垂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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