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 從紅島基地吹來的疾風拂過河川, 席卷泥沙,為死氣沉沉的土地帶來了些許生氣。它從叢林的一頭奔跑到另一頭,剛匆匆見過帕裡奇激進派的潰敗, 轉眼又扭頭衝出樹叢, 出現在荒蕪的森林殘軀上。
以此處為界,往左看是堆積的金屬殘骸與斷崖,往右看是苟延殘喘的鬱蔥叢林, 而抬頭向上, 在厚積的雲層後麵,外形破敗的飛船正高高朝下俯視著。
文森特懶散地窩在靠椅中,他看著眼前的虛屏,指尖一下又一下輕快敲打著扶手,灰眸中滿是興致盎然。
抵得上普通飛船一半大小的飛行器折作兩段隕落於此處,它仍能發出嗡嗡的喘息聲,隻是這喘息隨時間流逝逐漸消弱,完全沉寂也不過是兩天左右的事罷了。
靠站在飛行器的陰影下, 陸遠飛伸手抹去額頭流下的汗珠。他喘著氣, 眉頭緊皺,臉上神情異常的凝重。
“遠飛!”
耳邊沙沙響起了許愷樂的聲音:
“八點鐘方位新增十三人, 他們將目標對準我們的傷員……簡直就是瘋了!”
陸遠飛粗重喘息著,片刻後才道:“找到尼古拉斯了嗎?”
“沒有!”許愷樂急道:“那家夥藏起來了,他根本不在這兒!”
“我知道了。”青年抬頭看向飛行器外,狠下心應答:“從現在開始把你們的顧慮都扔掉,我們現在麵對的是和星盜一樣的敵人, 懂了嗎?”
“可……”那頭的許愷樂在這時卻猶豫了一瞬:“他們可是……”
“你還不明白?如果他們不死,我們就活不下來。”說完這句話,陸遠飛朝後看向自己率領的隊伍,高喝道:“走!”
無數飛行器與金屬殘骸隕落於此處,大大小小的金屬碎片在他們腳下延綿,稍一觸碰,就會發出足以驚動人的響動。陸遠飛小心地避開腳下碎片,屈膝半蹲在殘骸後,他謹慎地探頭向外望去,此起彼伏的金屬堆中一片靜謐,完全不見旁人的蹤影。
可陸遠飛知道,有一隊尼古拉斯的手下正潛伏在這附近。這是比星盜更難纏的對手,他們不單個體能力出眾,同時精通戰術,且是最熟悉他們的對手。
多荒唐,他們或許還曾在校園裡擦肩而過。
陸遠飛的目光定在了某一方向,他不動聲色地從存儲器中取出備用頭盔,慢慢地,將頭盔一點點挪出遮掩物。
嘭——
陸遠飛收回手,他拿在手上的頭盔毫發無傷,反倒是腳邊多了個彈坑,他看著空中飛揚起的塵土先是一愣,隨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而看向原來注視著的地方。
扣下扳機的人已經縮回了手。
但隱約中,陸遠飛還是看到了那幾絲從頭盔中滑落出的,在陽光反射下金燦燦的發絲。
處理完圍截的軍校生,邵君衍簡單地與陸三十五校的領隊人交談過幾句,便急奔向陸遠飛他們離去的方向。在此過程中,一路上碎碎念的杜康一反常態,像隻鵪鶉一樣沉悶地飄忽在隊伍邊緣。
打一照麵他就認出了莫奈,但莫奈不離開邵君衍身邊,他也隻能咬咬牙,忍住和久彆重逢的頂頭上司打招呼的**。他既不知道莫奈這次來紅島是為了邵君衍,也不清楚邵君衍的豐功偉績,但在宇宙中遊蕩多年的直覺卻告訴杜康,最好不要沒事湊到邵君衍前頭。
陸三十五校的領隊人才不懂他的直覺和糾結心思,那個青年隻是邊訴說著一路上的經曆,邊忍不住問道:
“我還是想不明白,剛剛那些人為什麼會襲擊你們?難道他們其實被星盜控製了?”
邵君衍聞言看了他一眼。
不怪這個年輕人想法這麼天真,陸三十五校招收的士兵都是平民出身,他們還不曾卷入軍部內部的暗湧,也沒有渠道獲取敏感的軍部信息,自然無法理解佩戴著和他們同樣校徽的軍校生怎麼會將槍口對準他們。邵君衍自己也無意解釋這些,隻一語帶過道:
“不是。”
“那……”
陸三十五校的領隊人還是沒能將對話繼續下去。
一直遮擋在頭上的枝葉逐漸消失,他們的眼前瞬間一片敞亮。空氣中刺鼻的油焦味令莫奈不由得屏住呼吸,他右手提著紅島基地的配槍,一號早在杜康等人出現時就縮了回去,此時正和愛麗絲安靜地待在一處。
莫奈已比之前好了許多。
雖然精神上的疲憊無法消除,但陸三十五校帶來的體力恢複藥劑卻讓他好受許多,這類藥劑日積月累會對身體造成很大傷害,然而緊急關頭,莫奈也顧不上擔心這些。
“他們就在這兒?”
“就在這兒。”
得到邵君衍回答的莫奈舉目四望,入目的全是破碎的機械殘骸,唯獨右手邊不遠處一片空蕩蕩——那是一道斷壁,莫奈不知道那下麵是什麼,但抬起頭,在這片土地上徘徊不去的羽龍離他們前所未有的近。
正當這時,他餘光瞥見遠處有人跑過。槍聲遠遠傳入他們的耳朵,莫奈正要出聲提醒,後麵一直悶聲不開口的杜康卻先嚷嚷了起來:
“等等!不對!不對!”
所有人扭頭向杜康看去。
一路奉行低調行事的杜康此時卻將這一信條拋之腦後,他下意識看向莫奈,卻抓耳撓腮著不知該說什麼,直到急得滿臉通紅,他才猛地向遠方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