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 循息而來的羽龍降落在荒涼土地之上, 它們黑色的鱗羽融入夜色,黃澄澄的碩眼直盯著困住它們首領的深穀出口。後裔的氣味已縈繞在鼻端,可攜帶著羽龍蛋的人類卻遲遲不見蹤影。
許愷樂握著槍的手仍然一動不動。
他移開視線看向邵君衍, 麵色難看地道:“邵君衍, 你這是執意要護著這星盜?”
“把槍放下。”
邵君衍隻是一字一頓地如此重複道。
“如果我沒猜錯,你早就認出他的身份了吧?”許愷樂握著槍的手不斷攥緊:“你在遠駐軍待了那麼久,不可能不知道星盜, 火狼對我們意味著什麼, 那你現在這是在乾什麼?邵君衍,你難道打算與星盜為伍嗎?!”
吼——
穀外傳來羽龍躁動的吼聲,莫奈環抱著溫熱的羽龍蛋瞥了眼不遠處的出口,而後不耐煩地打斷他們間的對話:“說夠了沒有?”
“如果我想對付你們,大可舒舒服服地待在星艦上,看你們和另一波帕裡奇的人鬥得不可開交,為什麼非得跑到這裡累死累活?你腦子清醒一點,對我來說, 你們還沒那麼重要……而且, 我對你們之間關係破裂的戲碼也不感興趣。”
“走吧。”他率先轉身離開:“現在比我更危險的,是外麵那些羽龍。”
邵君衍放下橫舉的手, 黑色雙眸卻仍看著對麵的許愷樂,青年眉頭緊皺了許久,終於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收起槍,大步向前邁去。邵君衍又停了一會兒,才跟上前方兩人。
黑鱗的羽龍已在深穀外等候許久。
它們雖沒有羽龍首領體型龐大, 但蹲坐於地也足有數層樓之高,為首的羽龍更是要比其他同族健壯上三分。見莫奈從深穀中出來,它眯起眸,伸著纖長的脖子將腦袋低低垂到地上,湊近為首的人類。
塞滿視野的羽龍頭顱足以嚇得任何一個毫無防備的人手腳發軟,饒是莫奈知道自己與它們有約在先,背後也不由得沁出一身冷汗。他冷靜了一會兒,將懷中的羽龍蛋遞了過去:
“這是我答應交還給你們的東西。”
羽龍豎直的瞳孔一動,先是嗅了嗅羽龍蛋的氣味,緊接著伸出血紅的舌頭將三枚蛋全部卷到嘴裡——那舌頭掃過莫奈手掌時留下黏熱的液體,莫奈嘴角一抽,終於還是忍著什麼都沒說。
他看著眼前羽龍仰頭離開,將嘴中的羽龍蛋吐到前爪中,而後塞入前腹的育龍袋。幼小的羽龍在破殼後會在袋中完成二次發育,唯有當它們爬出袋口看到外麵的世界時,才算是真正降生於世。
羽龍是後代稀少的生物,它們不顧危險盤旋於此,更多的是為了這三枚還未出生的龍蛋。
但當龍蛋安全送回時,它們也並不離去,而是低著頭顱靜靜看著前方渺小的莫奈。莫奈望著它們,心中忽地一動,明白它們在等待自己說什麼。
“它出不來了。”他說:“它已經死了。”
為首的羽龍頭顱一晃,澄黃的眼眸中竟閃過一絲極似人類的悲慟動容。它不再看向莫奈,轉而望向天空,哀哀叫喚一聲後就率族人離去——這一回它們並不繼續在周圍盤旋,借著星光,莫奈看到它們所去的是紅島基地的方向。
說不清是怎樣的感情在心中回蕩,莫奈原地呆立了一會兒,才回頭看向身後的邵君衍與遠一些的許愷樂,疲倦地歎了口氣:“走吧。”
之後一路又是寂靜無聲。
天災過後的紅島千瘡百孔,他們走出了好一段距離,才在一條溪流附近找到了殘存的叢林。許愷樂將燈掛在樹枝上後就獨自離開,邵君衍見他在黑暗裡坐下,扭頭又看向正拆開紗布的莫奈。
腿上的傷早在離開深穀時就裂開,並且之後撕裂得越來越嚴重。莫奈雖然注意到了痛覺愈演愈烈,但他此時拆開紗布,才發覺自己還是太大意了。他緊盯著鮮血湧出時流過的腐肉,正琢磨著該如何處理,頭頂的燈光忽然被遮擋住一半。
“我來。”
邵君衍半蹲下身,低聲如此說道。
他攏起地上的枯枝用打火石點燃,將鞘裡匕首拔出放在火堆上烤灼。莫奈側過臉去看他,許久後才問道:“現在過去幾天了?”
“兩天。”
邵君衍的眼眸在火焰照耀下閃爍著流光:“火狼的星盜在我下來沒幾小時後就跟了過來,我找了一路,卻都沒找到你……我本以為你已經出去了的。”
“如果你不下來,我和許愷樂剛剛早就走出去了。”莫奈漫不經心地道:“文森特的手下急著抓你回去邀功,你在哪裡,哪裡就少不了雞飛狗跳的。”
“文森特?”邵君衍頓了頓:“火狼二組的頭目?”
“嗯,就是他。”
邵君衍沒再開口。
他手中匕首刀刃已經被燒得微紅,邵君衍收回手,先將身旁人受傷的右腿固定,而後迅速地一刀劃下——莫奈皺了皺眉一聲不吭,額頭倒是逐漸滲出了一層薄汗。
腐肉脫落後的傷口重新恢複血紅色,邵君衍收起短刀,在傷口處噴塗上藥劑,而後取過莫奈早就拿出放置在一旁的紗布纏上。直到這時,他才望著那傷口道:
“你在火狼受了傷都是像剛剛那樣隨便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