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年(捉蟲)(1 / 2)

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許多燈火的光連帶著某個人的影子,都融成了她眼睛裡或濃或淡的痕跡。

濕冷的空氣,耳畔水滴不斷跌落碰撞的聲音,還有手觸摸到的凹凸不平的濕滑石壁,讓她察覺到自己好像身在一個陰冷的山洞裡。

眼前的人的身影融成朦朧的一抹紅,可她的眼睛就好像是籠上了一層厚紗,令她始終看不清他的輪廓。

血腥的味道在蔓延,並不是什麼好聞的味道。

那樣真實刺骨的寒冷讓贏秋忍不住瑟縮身體,朦朧中,一件帶著溫熱體溫的外衣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雙手將那殷紅熾烈的一團紅裹在她的身上。

他是如此親昵地俯身輕抵她的額頭,清澈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阿秋,”

仿佛是少年猶帶羞澀地一聲輕喚,溫熱的氣息拂麵而來,令贏秋的睫毛止不住地顫啊顫,好像那顆心跳動的頻率,也同她眨眼的時候一樣迅疾。

也是此刻,他忽然退開一些,伸手掀開她的裙角,也不知是將什麼東西,哢噠一聲扣在了她的腳腕。

贏秋伸手摸索,便觸碰到了一隻圓環狀的東西,上麵好像還墜著什麼東西,她摸著形狀,也不大確定。

忽有溫熱柔軟的觸感貼在她的眉心,就那麼極輕極輕地觸碰了一下,好像比蜻蜓點水還要水波不興,如此虔誠又小心翼翼的一個吻,是少年羞澀含情地願將整顆心奉上,“父親要我成親的那日,是你搶走我的。”

他的手背上好像有一片模糊血色,贏秋看不清,但她嗅得到濃烈的血腥氣,也感受得到,當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小心地抱進懷裡的時候,她觸摸到的他後背濕潤溫熱的鮮血。

可他卻全然不顧這樣狼狽的境地,隻顧著擁緊她,又是如此歡喜地問她:“阿秋,那麼如今,你可願與我成親?”

少年的嗓音清冽又羞怯,卻又好似冬夜裡兜頭淋下的冷雨在她的耳畔燒成了沸水,呼吸都好像被倏地奪走,令她頓時從睡夢中驚醒。

她一下子坐起身,卻又被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繩子給拽得重新躺了回去,後腦砸在軟綿的枕頭上,贏秋愣愣地睜著一雙眼,她發現自己竟然連天花板的白都看不真切。

她先摸索著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不小心弄掉了上頭的耳機線,於是一陣清晰的音樂聲伴隨著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傅沉蓮,我將你視作知己好友,卻原來,一直想殺我的人,竟然是你?”

緊接著便是另外一抹低沉的輕笑聲,“楚靖陽,你真愚蠢……”

這是她最近在聽的一本叫做《滿城雪》的仙俠,這本時下最火的仙俠被綠江聽書app買了廣播劇的版權,又請了重量級的聲優陣容來製作廣播劇內容,因此《滿城雪》廣播劇也在這段時間內一直位於聽書app的熱度第一位。

她昨天晚上聽睡著了,也忘了關手機,耳機雖然從耳朵裡掉出去了,這廣播劇卻播了一夜,直接播到了大結局。

贏秋觸摸手機屏幕,估算著大概的位置,劃掉了手機後台所有正在進行的程序,廣播劇的聲音總算消失,她又摸索著去拽了拽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繩子,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之後,腦子也沒有那麼暈了,也是在這樣的靜謐中,她才隱約聽到外頭的說話聲。

“行了,你走吧,午飯我也不留你吃了。”

外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硬邦邦的,透著明顯的冷淡,並不像是平日裡笑嗬嗬的她。

“黎姨,小秋她……”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猶猶豫豫的,有些軟弱無力。

“小秋好得很,你也彆惦記。”贏秋聽見外婆果斷地打斷她。

“真的對不起,黎姨。”女人的聲音裡藏著愧疚,“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小秋現在應該已經大二了吧?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行了!還說這些乾什麼?你們家那禍害不都已經進去了?你既然已經跟他離了婚,也搬到了嚴市來,那就好好跟你女兒過安生日子,也彆惦記著我們了!”

外婆大約又是被戳中了痛處,她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好。

“黎姨,這些我都知道……隻是你說這小秋,我每次想起這事兒來,我心裡都不是滋味兒,小秋那麼好的成績,還考上了那麼好的大學,可她這眼睛……”

女人停頓了片刻,又說,“黎姨,你有沒有考慮過,讓小秋去盲人學校學些東西也好,不然她這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啊?”

“小秋眼睛還沒到那地步呢!你要是上門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那你也彆說了,我不想聽,拿著你的東西走人,以後也彆來串門子,你們家那個人進去了,咱們兩家也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外婆顯然是生氣了,贏秋聽到了外頭推搡的動靜,從堂屋一直到院子裡,直到她聽到大門被重重地關上,周遭才終於又變得寂靜下來。

“外婆!”

贏秋順著風吹來的方向,連著喊了好幾聲,“外婆外婆!”

這老房子的隔音並不好,她都能聽得見門外外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隨著一陣開門聲響起,贏秋朦朧地望見一抹模糊的影子。

緊接著就是外婆溫柔的聲音:“小秋醒了?”

“……外婆您昨天晚上又把我綁起來了?”贏秋抬了抬被繩子綁住的手腕,打了個哈欠,聲音有點有氣無力的。

“我這不是怕你那夢遊的毛病再犯嗎?”黎秀蘭走過去將她兩隻手腕上的繩子都解下來,“你說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樣磕著碰著了,可怎麼好?”

“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我現在不是沒有夢遊了嘛。”沒有了繩子的束縛,贏秋就在被窩裡翻了個身,又伸了個懶腰,“我現在隻會安安靜靜地做夢。”

話音方落,她忽然觸摸到了自己腳腕上有一個圓環狀的東西,她忽然想起來那場神秘模糊的夢裡,那個輪廓不清的少年。

外婆說,她腳腕上的東西是一個銀絲纏鑲玉的腳環,上麵墜著的兩顆東西是兩隻銀鈴鐺,卻是啞的,發不出絲毫的聲響。

那是一年前在某個夜裡她夢遊後,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的右腳上的。

在那一年的時間裡,贏秋出現了夢遊的症狀,從腳上莫名其妙出現的踏過青草地殘留下來的青綠草汁的痕跡,再到腿上被荊棘劃破的傷痕……又或者是身上莫名出現一些什麼東西,譬如咬了一半的糕點,啃完的蘋果核,綴滿寶石的項鏈。

贏秋還記得外婆在看到她脖子上掛著的寶石項鏈後,就嚇得連忙摘下來,然後送到了警察局裡頭去,讓人查查是哪家丟了東西。

隻有鎖在贏秋腳踝上的那隻腳環,無論黎秀蘭怎麼弄,都沒辦法將它摘下來。

“你這兩天不總說你做同一個夢嗎?我怕你那夢遊症又犯,綁著還放心些。”黎秀蘭摸了摸她的腦袋,算是安撫。

等贏秋穿好衣服,被黎秀蘭扶著去堂屋裡坐下後,一碗熱粥放在了她的麵前,自碗壁氤氳繚繞出來的熱氣迎麵而來,黎秀蘭把勺子塞進她的手裡,“粥不燙,你摸著碗,小心點。”

贏秋點了點頭,剛舀了一勺粥喂進嘴裡,黎秀蘭就又塞給她一隻包子。

黎秀蘭也許是忽然想起來,“你這兩天反複做什麼夢呢?跟外婆說說。”

“……”贏秋咬著包子,支支吾吾半晌,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就很模糊的幾個片段,我也記不太清。”

“外婆,”她又喝了一勺粥,連忙轉移話題,“剛剛是大伯母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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