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秋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明明昨天晚上她才洗過澡,但今天清晨她觸摸到自己的皮膚時,就察覺到好像覆著一層什麼似的。
贏秋洗澡就洗了快一個小時,直到感覺到自己皮膚上如同薄膜一般的東西全都在水流之中被衝散,再沒有那種皮膚被包裹著透不過氣的感覺,她才摸索著用搭在旁邊的浴巾擦乾身體。
“小秋洗完了嗎?”盛湘月站在門外問道。
“洗完了媽媽。”
她聽到女兒在裡麵應了一聲。
於是盛湘月就拿了床上的乾淨衣服,打開門走進去想幫她穿衣服。
浴室裡燈光是暖黃的顏色,熱煙仍然繚繞著,就好像之前看過的那一幕隻是錯覺似的,贏秋的臉已經恢複了之前的白皙,甚至好像比之前看起來肌膚還要更加瑩潤透亮一些,也許是因為熱氣氤氳,她此刻的肌膚更添一種白裡透紅的通透。
“媽媽我還黑嗎?”贏秋還有些惴惴不安,“要不我再洗一遍吧?”
這會兒的贏秋總覺得自己是個臟孩子。
“……也許剛剛屋裡有點暗,我看錯了。”盛湘月更摸不著頭腦了。
等到盛湘月幫著贏秋穿好衣服,用吹風機吹過頭發之後,她就扶著贏秋走到了堂屋裡,幫她梳頭發。
門外傾瀉進來的陽光照著贏秋的麵龐,盛湘月發現她的皮膚細膩又光滑,除了細小的絨毛,根本沒有絲毫的瑕疵。
盛湘月有點狐疑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贏秋也同樣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她隨便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都感覺皮膚好像比以前還要滑嫩許多,就好像那層莫名其妙的東西被洗去之後,她的皮膚就變得比之前要好了許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贏秋始終想不明白。
與此同時,遠在嚴市新區的某個高級公寓內,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像個鵪鶉似的縮在牆角,身後的尾巴也蔫噠噠地貼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個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的年輕男人,他穿著黑色的休閒短袖衫,外頭套了一件米色的圍裙,上頭的係帶都是棕色的皮質帶子。
他熟練地將雞蛋打在平底鍋裡,直到煎出完整且薄厚均勻的蛋皮他才滿意地扯了一下唇角,隨後便將剛剛炒好的炒飯放入蛋皮裡,再將蛋皮裹起來。
最後淋完番茄醬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用番茄醬在上頭擠出一個鮮紅的愛心。
他從頭到尾都沒看那縮在牆角裡瑟瑟發抖的男人一眼,隻是將蔬菜和番茄鋪到飯盒的底層,又將蛋包飯小心地盛進去。
木製的飯盒底下還有一層,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手指間便綻出了一簇蓮火,他手指微動,那蓮火便落入飯盒底層,維持溫度。
那個男人將他所有的舉動都看在眼裡,見他一個人慢條斯理地做飯也就算了,他竟然還在那上頭畫了個紅紅的愛心?
最後居然還用術法保溫??
“那個……您家裡沒保溫的飯盒啊?沒有的話您買……”他才開口,就見流理台後的年輕男人的那雙眼睛看了過來,於是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腦袋也越來越低。
他乾脆直接把懷裡的東西掏出來,拱手奉上,“君上,這是您要的混元鼎!”
對於修為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大妖,“君上”便是慣用的尊稱。
作為一隻獰貓,葉霄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比這麼一朵小花兒的修為要厲害許多,他原本接近傅沉蓮也隻是為了想借他一片花瓣。
無葉玄蓮是這世間千年萬載都難得一株的奇花,此種奇花化身成妖便更是聞所未聞。
而傳聞中,百年期滿後的無葉玄蓮的花瓣隻一片便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有助長修為的奇效。
葉霄在打花瓣的主意,自然也有旁人同樣在謀算著。
那天葉霄挨了揍回家之後,原本他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提的條件不夠誘人,結果沒兩天就聽到了傅沉蓮在一夜之間殺了近百妖魔的消息。
葉霄知道他該慶幸自己當初也算是足夠禮貌,隻想著用錢或者彆的東西來同傅沉蓮交換,而不是像那些家夥一樣,一開始就存了掠奪殺伐的壞心。
葉霄這些天都後怕得不行,他終於意識到,那哪裡是一朵柔弱小花兒,分明是一朵天生劇毒的黑心蓮。
於是當傅沉蓮找上他的時候,葉霄當時就覺得自己的腦門兒上寫著“完蛋”兩個字。
直到他知道傅沉蓮是為了他們葉家的那隻混元鼎,葉霄才鬆了一口氣。
彼時,傅沉蓮伸手時,那混元鼎就已經落入了他的手裡。
葉霄忍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憋住,“可是,君上……您要這混元鼎有什麼用?這原本是仙門煉化靈氣的東西,隻是如今仙門凋落,煉化靈氣的方法也都已經失傳,不瞞您說,這混元鼎放在我葉家的雜物間已經好多年了……”
那混元鼎上還積著厚厚的灰塵,他也忘了擦洗,就直接拿了過來,於是這會兒他也不免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君上您……您記得用水衝一下,有,有點臟。”
但見傅沉蓮抬眼瞥他,葉霄緊張得連尾巴也不敢晃,乾笑一聲,“那,那君上要是沒有彆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聽見傅沉蓮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他便如釋重負一般,整個人便化為一道流光飛出了窗外,刹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客廳裡寂靜下來,傅沉蓮將手裡那隻覆了厚厚灰塵的混元鼎放在水龍頭下衝洗了許久,隨後他用指腹摩挲著上頭鐫刻如新的枯澀銘文,眼底流露出些許愉悅的神情。
當她曾經去到他的世界,那裡的一切都同她格格不入,她以凡人的軀體進入了那樣一個地方,而那裡的靈藥對她不會起到分毫的作用。
但如今卻不一樣,他得了混元鼎,便能用其煉化這裡的靈氣,來為她煉製丹藥。
雖然這裡的靈氣不夠純粹,煉製丹藥也需要花費很多功夫,而要想讓她的眼睛徹底複原,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日積月累,總能達成所願。
門鈴聲忽然響起,傅沉蓮放下手裡的那隻還在滴水的混元鼎,隨手抽了紙巾擦乾了手上的水漬,然後便走到玄關處去開門。
“您好,請問是小蓮花……先生嗎?”門外的快遞員念著單號上的名字,再對上門內年輕男人那張過分雋秀漂亮的麵龐時,他原本要說出口的“女士”生生轉成了“先生”兩個字。
傅沉蓮麵無表情地收了快遞,關上門之後就拿了玄關櫃子上的剪刀,走到沙發那邊坐下來,將紙箱放在玻璃茶幾上,然後拆開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