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秋的輔導員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叫梁蘊。
她走進來就先跟大家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又在黑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和聯係方式。
她看起來並不嚴肅,說話也很幽默風趣,頻頻引得教室裡的許多人笑出聲來,一時間氣氛也好像變得輕鬆了許多。
等她將需要說明的事情都說得差不多了之後,才看向坐在第三排的贏秋,她頓了一下,然後對大家說,“咱們班的贏秋同學的情況有些特殊,所以之後的四年,還要請大家多多幫助她。”
她的語氣很溫柔,也並沒有再過多的說些什麼,也沒有過分強調有關於贏秋眼睛的事情,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這樣卻反而讓贏秋鬆了一口氣。
身旁的傅沉蓮一直沒有說話,贏秋無意識地在桌下玩他的衣角,耳朵卻在很認真地聽輔導員的聲音。
教室裡有很多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停在他們的身上,也不免有人時常竊竊私語,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畢竟傅沉蓮在京嶽大學也是很出名的人物,他的照片常年都會在學校論壇的帖子裡被人更新,總有女生在論壇裡為他蓋起一層又一層的高樓。
就連鄰校都有很多人知道他的名字。
起初他剛入學的時候,還有好多女生前赴後繼地跑到他麵前去送禮物,遞情書,但他卻始終表現得十分冷淡無情,從來都沒伸手接過誰手裡的東西,也沒人見他跟什麼女孩子說過一句話。
他總是獨來獨往,連上課都一個人坐。
後來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再輕易靠近他。
隻是他會去的公開課每次人都還是一樣的多,她們不敢靠近他,卻也並不妨礙她們想去看他。
可是這一次,他卻出現在了語言文學專業一班的教室裡,還是牽著一個女孩兒的手走進去的。
隻是一節課的時間,他和贏秋的照片就被人發在了論壇上,頓時就有無數人在底下回帖,詢問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子究竟是誰。
贏秋什麼都不知道,等梁蘊交代完所有的事情,說了大家可以離開之後,贏秋聽見高跟鞋的聲音走近,然後她就聽見了梁蘊的聲音:“贏秋,傅同學自己也都有課,總有顧不上的時候,要是有什麼事,你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梁老師。”贏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沒事。”
梁蘊笑了一下,然後對她身旁已經站起來的傅沉蓮點了點頭,隨後就走出教室去了。
教室裡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但還是有幾個磨磨蹭蹭不肯走的,一直在看他們這裡。
“贏秋,走了。”傅沉蓮收拾好書包,就伸手去扶她。
贏秋站起來,慢慢地跟著他往外走。
“傅老師我們去哪兒?”贏秋一邊被他牽著往前走,一邊問道。
“今天也沒什麼事情了,”
傅沉蓮牽著她走出教室,說,“明天是你們新生的開學典禮,晚上還有迎新晚會。”
“那我現在要回去了嗎?”贏秋的腳步忽然停下來。
傅沉蓮一頓,垂眼看她,眼底不由流露出幾分笑意,“不想回家?你不怕了?”
贏秋有點不好意思地抿著嘴唇笑了一下,她尋著他聲音傳來的方向偏頭對著他,說,“傅老師,我覺得你說得對,反正我看不見,我為什麼要害怕?”
“你牽著我呢,”
她晃了晃他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我不是自己一個人我就不怕。”
這樣的話她是脫口而出,也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可她卻不知道,她身旁的他此刻已經抿著嘴唇,卻還是抑製不住揚了揚唇角。
“不想回家的話,我上午還有課,你也可以和我一起上課,”
走在香樟道上,周遭還是有許多來往的學生將目光停在他們的身上,傅沉蓮卻恍若未見,他隻是一直在看自己身旁的這個女孩兒,詢問她時,聲音裡還隱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去嗎?”
他故意讓自己顯得淡然一些,也很努力地藏住了言語裡的那點期盼。
“我可以去嗎?”贏秋顯然也有點心動。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彎起唇角,“可以。”
當傅沉蓮帶著贏秋走到上課的教室裡時,教室裡嘈雜的聲音就開始消失殆儘,有許多人正拿著手機給身邊的人看論壇上的照片,誰知道下一秒,照片上的兩個人就都出現在了教室裡。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傅沉蓮牽著贏秋在教室後倒數的空位置坐下來,他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雙膝上,然後從書包裡取出來一本盲文書交到她手裡,那是她最近常看的一本書。
“傅老師你這節課是什麼課啊?”贏秋湊近他,小聲地問。
“物理。”傅沉蓮簡短地答。
贏秋聽到這兩個字就覺得可怕,“那我肯定聽不懂……”
於是她老老實實地翻開盲文書,卻又不知道自己讀到哪兒了,“傅老師……”
她話還沒有說完,身旁的人就已經拿走她手裡的盲文書,她聽到了翻頁的聲音,隨後那本書再度回到她的手裡,她伸手摸了摸,的確是她上次讀到的那部分。
贏秋愣住,
她忽然意識到,好像在她看來很多很小的瑣事,也許她自己都忘了的事,可他卻好像一直都替她記得很清楚。
就好像她手裡的這本盲文書。
因為傅沉蓮從不住在宿舍,平常也不喜歡跟任何人來往,所以就算教室裡的人已經跟他同班一年,大都也沒跟他說過什麼話。
隻有那兩個總是跟他在一起完成小組作業的男生才算跟他搭得上話。
這會兒他們正伸長了脖子在看傅沉蓮和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兒,兩個人都是一臉懵逼。
“……晏子真我是不是眼花了?”穿著印滿了彩虹顏色的短袖衫,長相清秀的男生狠狠地揪了一把旁邊另一個白體學的男生的手臂,“這他媽是傅沉蓮?”
那個穿著白體恤,留著寸頭的男生使勁拍開他的手,卻見他又有把手伸過來的趨勢,於是他冷冷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程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