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蘿涉雪(1 / 2)

贏秋提劍朝涉雪走去的時候, 便見她手中有一抹柔綠的流光乍現,瞬間轉化成一尾碧綠的九節鞭,每一節都好似綠玉一般猶泛光澤。

涉雪還在打量著贏秋, 似乎是想知道, 眼前的這個少女究竟有哪一點是值得曾經那個一身傲骨的少年, 甘願為她屈膝, 向傅凜低頭, 甚至為她甘願忍受跗骨絲的折磨, 硬要去學著做一個普通的凡人。

一個凡人, 到底有什麼好?

涉雪打量贏秋的目光越發輕蔑,她遺憾的是, 多年前未能當著傅沉蓮的麵,用自己的細枝將她勒死。

贏秋這段時間以來已經默背了好多傅沉蓮寫在那些小冊子上的術法內容,反正這女蘿妖也總有舊賬要和她清算, 她也沒有退縮的道理。

現在的她, 再不能再做曾經那個隻能躲在傅沉蓮是身後, 什麼都要他來默默扛下的瞎子, 她總要為他做些什麼才好。

涉雪手中的九節鞭甩出, 贏秋瞬間閃身,於是鞭身在水麵蕩起層層水花, 再度抽回時,贏秋順勢借著綠玉般的鞭身一躍而起, 翻身便往涉雪身後,手腕一轉, 劍鋒直指涉雪。

寬大的殷紅衣袖裡有細枝探出,寸寸纏繞在贏秋的劍刃上。

她徐徐轉身看向贏秋,鬢邊的金質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而來回晃動, 她彎起雙眸,也不言語,隻是那神情之中多有幾分嘲弄。

長出仙骨又如何,到底根基未穩,算不得什麼正兒八經的神仙。

贏秋也沒有因為她的嘲笑而露出多少憤怒的神情,她握著劍柄的手有雙指並攏,銀色流光順著蒼龍往下,劍刃瞬間就好似凝滿冰霜一般,劍氣錚鳴,震蕩四散,令纏裹在劍身上的綠枝頃刻斷裂。

九節鞭再次勾連住贏秋的劍鋒。

擦出一簇又一簇的火星子,落在涉雪素白的手腕,瞬間灼燒出細小的紅痕。

可她卻好像是全然不知道痛似的,從容地接上贏秋的每一招,竟還有幾分不緊不慢的意味。

彼時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傅沉蓮卻忽然蹙起眉。

鼓膜好似被針刺了一下似的,他閉了閉眼睛,稍稍定了定神之後,再睜開眼時,他就輕抬起手,一霎便有金色如絲線一般的流光飛出去纏裹在了贏秋的腰身。

頃刻間便帶著還在和涉雪纏鬥的贏秋回到了他的身邊。

當他的手扶在她的腰身,那柄原本還在贏秋手裡的長劍也在一陣錚鳴聲中震顫著脫離了她的掌握,竟直接橫在了他的眼前。

“小蓮花?”贏秋還有點發懵。

傅沉蓮抬眼輕瞥那一抹懸在半空的紅衣身影,再看向贏秋時,他的神色終於柔軟了一些,“阿秋,還是我來吧。”

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現在的她,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

當初的那株女蘿,說到底也不過隻是比他多了百年的道行,而當初在靈虛宗的大殿之外,她又深受仙家福地的靈氣所擾,再加上此前招惹天元宗掌門的小徒,致其死亡,被天元宗掌門打成重傷,所以傅沉蓮才能那樣輕易地傷她性命。

可是這些年過去,這女蘿妖不但沒有死,還同他一樣,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裡。

傅沉蓮深知要種魘毒,也並非是當初的女蘿妖所能辦到的,而這種陰毒的手段,他此前隻見傅凜用過。

現在的涉雪,修為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加深不可測。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傅沉蓮將贏秋攬在身側,又將那橫在眼前的長劍握緊,說這話時,他垂著眼簾,並未看那涉雪一眼。

“少君是怎麼來的,我便是怎麼來的。”

涉雪彎唇淺笑,她用手裡的九節鞭不緊不慢地在水麵輕晃,“昔年你殺我時,我便在你手腕上留了香,這樣少君不論在哪兒,待我血肉重塑之時,也能找到少君,才好報了當年少君殺我之仇啊……”

她的魂靈從未消散,且早在傅沉蓮穿越時空壁壘時,她也隨著那尋蹤香的牽引,一同入了這兩個世界之間的銀河洪流裡,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重新塑造一副軀體到底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涉雪等了些時日,但也不算太久。

而此刻的傅沉蓮聞言,果然垂眼去看自己的手腕。

他的神情極冷,在贏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將手裡那柄長劍的劍鋒對準了他的手腕,生生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幾乎深可見骨。

尋蹤香的痕跡被徹底拔除。

“小蓮花!”贏秋連忙去捧他的手,那微翻的血肉間不斷有鮮血流淌出來,幾乎染紅了她的手掌。

傅沉蓮對她搖了搖頭,不經意間,那長劍上沾染的血跡轉眼就已經浸透劍刃,劍身不斷震顫著,好似從未如此激動過。

“少君對自己,竟還是這麼狠。”涉雪僅僅也隻是怔愣了一下,那雙妙目裡是掩藏不住的莫名怒意,可半晌,她卻又忽然笑出聲來。

傅沉蓮並不願意同她多說些什麼,握緊了手裡的那柄劍,直接朝涉雪飛身而去。

比起贏秋,傅沉蓮出手的每一招都顯得更為淩厲迅疾,那柄劍也在他手中凜凜生威,好似那劍身上覆著的蒼龍便如活過來一般。

涉雪原本的氣定神閒早已消失殆儘。

傅沉蓮原本就是傅凜精心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從兒時便開始學著練劍殺人,他本就是當時千門萬宗那許多人口中的少年英才,除天元宗的楚靖陽之外,便無人能出其右。

當他握著手裡的那柄劍,他仿佛就又是曾經的那個自己。

他手腕一轉,握著劍柄往上的瞬間,就令涉雪手臂間的衣料劃破,鮮血頓湧,長劍從他手中飛出,直接撞在她的腿彎,令她吃痛的瞬間,就直接跪倒在地。

劍鋒朝下的瞬間,身後一簇又一簇的蓮火乍現,火光映襯著他冷白的側臉,鴉羽般的長睫掩去他眼底更多的陰鬱戾色。

蓮火灼燒著涉雪的皮肉,痛得她那張姣好的麵容開始變得有些扭曲。

眼看著他手中的長劍就要貫穿她的脊骨,她周身卻開始不斷有柔綠的細枝蔓延生長出來,她的那雙眼瞳也開始變成了暗綠的顏色,皮肉下青筋微突,看起來詭異又醜陋。

那一刹那,細如絲線般的一道流光從她衣袖間飛出,徑自從贏秋的手腕鑽入,尖銳的劇痛襲來,贏秋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骨肉關節就好像被尖利的針穿透似的,痛得她直接倒在地上,渾身都開始發抖。

“阿秋!”傅沉蓮回身看向贏秋,那雙眼眸裡終於流露出了幾分驚惶。

與此同時,涉雪的衣袖已經被蓮火灼燒得發黑,她騰空而起時,頭上的花冠便掉落下來,摔在淺淺的水麵,那一朵又一朵的金蓮也隨著她發髻散下來時掉落。

她握著一朵金蓮花,手指收緊,輕聲笑起來時,那蓮花已經在她的手指間被揉碎成金粉,從她指尖滑落,灑在層層的水花裡。

“傅沉蓮,你和她逃亡的那些年裡,是不是每天都在忍受著跗骨絲的折磨?可是這個丫頭,她卻從來都沒嘗過這樣的滋味,”

她輕撫自己耳畔的淺發,“今次,也算是我幫了你,讓她也嘗嘗當年你嘗過的滋味。”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若非是你當年殺了傅凜,我也沒有機會繼承他的修為,更不提煉出這跗骨絲來……”她說著,又笑起來,眼眉間的神情多少流露出幾分癲狂,“你父親身為仙宗的宗主,他記憶裡藏著的肮臟齷齪事,倒還真不少,傅沉蓮,你是他的兒子,你手上沾的血,無論你怎麼洗,都洗不淨的。”

她的長發披散,竟然已經長至腳踝。

她縷縷青絲就在贏秋含淚的目光裡逐漸變作了寸寸綠色的細枝,好似在春日之下,迅速蔓延生長。

也是此刻,傅沉蓮直接將手裡的那柄劍往後一扔,削去了她大半探出的細枝,那些枝條瞬間便在蓮火的燃燒笑化為青灰散入水底。

他想觸碰贏秋,可伸出的手卻有點發顫。

心頭的怒火熾盛,他回過頭時,再看向那個已經露出自己本來麵目的女蘿妖,長劍再度回到他的手裡,劍氣激蕩起層層的水花,這一方天地裡彌漫的水霧也儘數被蓮火灼燒得化作輕煙一般散儘。

那些細枝纏上來時,他臨風而立,額前的碎發微動,他額間金色的妖紋若隱若現,那樣一雙漂亮的眼眸裡好似冰霜凝結般陰沉疏冷。

細枝剛剛探上他的衣袖,就被蓮火灼燒得寸寸成灰。

他將長劍扔出去,金色的流光纏裹著劍身刺穿了涉雪的肩骨。

涉雪痛得神情猙獰,卻又被他抽出長劍的瞬間又刺在了她的小腿。

涉雪反身後退,倉惶應對著傅沉蓮淩厲狠戾的每一招。

如今的涉雪繼承了傅凜的修為,短時間內她又殺了不少凡人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傅沉蓮舊傷未愈,一時不察,便見腳下有暗紅的陣法忽然勾連成一道道血紅的細線,在擦過他的身體時就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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