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攛掇著:“那你現在給她發微信。”
刀都架脖子上了,宋逢林來不及去品那一絲不對勁是什麼。
他道:“我發什麼?”
張鵬:“來來來,我給你念。”
他說是念,其實乾脆上手自己打字。
宋逢林現在無比後悔剛剛給他開門,隻得盯著手機屏幕看。
張鵬:【何總,我是宋逢林,昨天張總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我想著給你們做個和事佬。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們結婚十幾年,風風雨雨到今天也不容易。還記得我剛到公司的時候……】
剩下的宋逢林實在看不下去,心想自己何時看過張總偷偷給何總披外套。
他為那些杜撰的情節雞皮疙瘩都跑出來,拳頭慢慢地捏緊。
張鵬自己不覺得,越打字越投入,一邊說:“我對她還不好嗎?”
宋逢林不懂他的激動。
但他就是個打工的,隻能附和:“挺好的。”
張鵬拍著大腿:“那是太好了!孩子有阿姨帶,信用卡隨便刷,房子也隻寫她的名字,還想我怎麼樣?”
宋逢林反省了一下,自己好像這三點都沒做到。
他更沒辦法指責彆人,手在大腿上尷尬地搓來搓去。
張鵬不用彆人捧哏,自顧自:“又要我掙錢,又要我顧家,你說我就是神仙我也做不到啊。”
兩者不可兼得,宋逢林也知道難。
他自己因為這事挺虧欠家裡的,說:“何總生氣是正常的。”
等會,他站哪邊的。
張鵬:“她天天在家閒著,當然有時間生氣了。”
有時間跟愛生悶氣是兩回事,誰也不會上趕著給自己添堵。
宋逢林認為必然有個誘因,正想著要不要問,瞥到何總發來八個字:【張鵬出軌你知道嗎?】
宋逢林真的不知道。
他下意識把自己的手機搶回來:“張總,你沒跟我說。”
張鵬居然也不尷尬:“男人嘛,在外麵逢場作戲是很正常的。”
宋逢林覺得不正常。
他本來以為隻是普通的家庭矛盾,沒想到已經涉及自己的底線,表情嚴肅:“如果是這樣,這事我幫不上忙了。”
張鵬知道他的性格有點古板,企圖曉之以理:“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他變心的時候,就已經率先打破這樁婚,現在卻反而把責任推在彆人身上。
宋逢林隻覺得莫名其妙:“那也沒辦法。”
張鵬雖然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勸得人回心轉意,但對他這種不努力的態度還是很失望的。
他道:“不是,你也沒想辦法啊。”
宋逢林明明白白:“我做不到。”
張鵬一時語塞,更因為他眼中的指責大為光火:“你以為我願意嗎?我那都是為了工作!”
宋逢林心想自己是在家正兒八經的遊戲公司上班,又沒有哪一項業務是需要老板獻身的。
況且他個人也不覺得老板具備很多可以奉獻的資本,沉默兩秒沒說話。
張鵬也懶得跟他扯,憤憤摔了門離去。
隻是大概氣不平,據說在辦公室大罵“難道公司缺了他宋逢林就不轉了嗎”。
地球缺了誰都會照轉,隻是多多少少都會帶來點不方便。
宋逢林沒覺得老板會為這個開除他,但還是把前幾天獵頭發來的消息再看一遍,難得摸魚一下午,甚至五點就下班。
他一走,更在辦公室裡刮起一陣風。
宋逢林不知道自己惹來議論紛紛,掃了輛自行車到咖啡店。
他到的時候下午的包場活動剛結束,陳韻正在撕玻璃上貼著的氣球。
她原地蹦躂兩下沒夠著,左右看在找工具。
宋逢林手一伸,幫她扯下來說:“忙完了嗎?”
陳韻看一眼手表才問:“你怎麼這麼早?”
宋逢林欲言又止:“是有點事。”
日子過得順順當當的人,最不能聽到有點事。
陳韻頓時覺得這點殘局沒啥好收的,拽著他往外走。
兩個人站在街邊樹蔭下,宋逢林:“我也許有點工作變動。”
陳韻:“你們公司要倒閉了?“
前幾天不還說融資之後要上市,看上去風生水起的樣子。
宋逢林搖搖頭,把今天的事情說完,補充一句:“我的合同今年到期。”
他是擔心老板到時候在這上頭做文章。
陳韻被裁過一次,對勞動法的規定比他清楚。
她道:“不續約的話要給賠償金的,正好你還能從渣男身上榨一筆。”
被她一講,還成了好事。
宋逢林一來是在公司待太久有感情,二來是心知下一份工作的待遇可能會差點,說:“早上應該裝不在的。”
陳韻:“不應該是後悔沒順著老板說話嗎?”
宋逢林:“我順不了。”
他陷入某段回憶裡:“我入職那年,公司還在起步階段,樣樣都要花錢。何總每天給我們做飯,兼職財務和行政,還要去拉投資,有幾回喝到胃出血。那個時候,他們夫妻很恩愛。”
正因為見證過,所以他沒辦法勸人家原諒。
他一說,陳韻就想起來了:“那你今天做得好,讓渣男接受道德的譴責。”
又道:“不就是工作,咱家有錢!”
宋逢林還真不確定這個有錢是到哪種程度,問:“我要是不上班,能撐多久?”
陳韻豎起手指示意:“三年。”
宋逢林這才真的鬆口氣:“那我不後悔了。”
畢竟錢是人的膽,他的正義也需要經濟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