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題乾念完,才給兒子擦眼淚:“姐姐寫作業呢,要等下才能跟你一起玩。”
陳昕陽委屈得不行:“姐姐打我!”
是,都看見了。
宋逢林:“是不是你先扔她東西的?”
陳昕陽抿著唇點頭,大概覺得還是不公平,仍舊告狀:“她打我!”
車軲轆話來回說,宋逢林接著哄,直到陳星月寫完作業。
她解決一大難題,心情甚佳,給弟弟一塊橡皮:“這個送你,不許哭了。”
又溫柔地給他擦眼淚,姐弟倆馬上玩成一團,從客廳到書房來回跑。
劉迎霞正要叫開飯,一時感慨:“得虧裝修的時候做了隔音,不然樓下肯定天天投訴。”
陳勇忠端著菜立刻拆台:“當時要弄,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就他長嘴,劉迎霞白一眼:“我不是心疼錢嘛。再說了,好好的房子,上麵下麵硬是都短一截,多憋屈。”
短嗎?宋逢林其實沒怎麼覺得。
他抬頭看一眼天花板收回目光,想起件事:“隔壁是換租客了嗎?”
劉迎霞:“這次不是租客,是買的。”
又眼角眉梢神采飛揚:“比咱們買的時候漲了兩百。”
宋逢林平常路過房產中介都會多關心門口的廣告紙兩眼,詫異道:“我那天看,有一套戶型跟咱們一樣的四居室,還是賣一千五。”
跟三年前他們買的價格一樣。
劉迎霞沒白在小區裡跟鄰居們聊天,對這一片的信息了如指掌:“10樓以下是這個價的,采光不行。”
他們住22樓,往上就一戶人家,當然不一樣。
宋逢林在家享受不了幾個小時的采光,並不在乎這些。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你跟我爸住著還好吧?”
劉迎霞:“我們那邊雖然也是7樓,但是邊戶透氣,亮著呢。”
現在知道好了,陳勇忠插話:“那會犟著不買萬江府的不是你?”
惦記著隔壁的老破小。
就會說彆人,劉迎霞:“要不是你非在新姚蓋房,我能不想住大房子嗎?”
手裡的錢就這麼多,全靠孩子們的資助,才有兩頭甜的甘蔗。
老家的房子,是落葉歸根的故土,陳勇忠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人生過半反而生出執念。
他理直氣壯:“不是給你蓋了個更大的。”
異鄉的水土再怎麼洗禮,也是老家的人。
劉迎霞不能免俗,爭不過他就換個思路:“結婚那年你就說蓋,還好意思說。“
扯老黃曆,陳勇忠:“蓋了房還怎麼在市區買房,崽崽要是在村裡上學,早完蛋啦。”
他們夫妻一生為孩子打算,到老才過上點自己的日子。
那可不定,劉迎霞:“崽崽打小就聰明,考試從來是第一名,天生的。”
陳忠勇:“那軍功章有我一半吧。”
什麼就分一半,劉迎霞頂多同意他得三分一。
老兩口說著說著音調高起來,乍一聽像是要吵架。
宋逢林原來對這種場景很有陰影,他的記憶裡父母離婚之前就是這樣。
因此剛結婚那陣他很逃避跟嶽父嶽母坐在一起吃晚飯,即使坐下來也是坐立不安地左右看臉色。
然而十年過去,他已經能品出這細微的區彆,對周圍的吵鬨權當沒聽到,給女兒再拆一包蕃茄醬。
陳星月的愛好是吃番茄醬配薯條,不小心滴在手背的都得舔乾淨。
宋逢林就是沒潔癖,看了都要暈過去。
他微不可聞地歎口氣:“星星,咱們是小姑娘,講究一點可以嗎?”
陳星月振振有詞:“我的手是乾淨的。”
話是如此,終究有點不美觀。
宋逢林:“在外麵不能這樣知道嗎?”
陳星月點點頭,把食指也嗦一遍。
都弄不清她究竟是跟大人做對還是無心的,宋逢林一生迎難而上,把爛牌打得漂亮,隻在教孩子這件事上學會逃避。
沒辦法,誰叫他是唱白臉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陳星月也知道挑軟的柿子捏,吃過飯跟爸爸撒嬌;“可以買新的貼貼紙嗎?”
宋逢林抗爭不過三秒,提出要求:“你現在再寫一頁數學,全對的話給你買。”
生怕她不答應,好聲好氣:“媽媽回來我給她看,她就知道你今天做得很棒,值得獎勵。”
出乎他意料,女兒一點都沒討價還價,馬上端正坐在書桌前。
宋逢林正好趁這個時間帶兒子去洗澡。
陳昕陽愛玩水,洗完把爸爸的衣服都濺濕大半,自己樂得咯咯笑。
宋逢林擰一下衣角,給老婆發消息:【爸媽出去散步了,星星等你回來給她洗澡,還是讓她自己洗?】
陳韻:【我到樓下了。】
這麼早,宋逢林驚訝之餘生出點彆的念頭,給兒子套上睡衣:“是不是很困了?”
陳昕陽是入睡困難戶,嬰兒時期就比貓頭鷹還能熬。
他瞪大眼睛鏗鏘有力:“我不困。”
宋逢林不管不顧,關上燈輕拍著他的背:“爸爸覺得你困了。”
他說任他說,四歲的陳昕陽在床上扭動:“不要覺覺。“
長夜漫漫,這才是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