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自己的小怨念,黃櫨及時收聲。
心裡做了建設要慢慢放下,隻能儘可能表現得淡定些。
所以在孟宴禮覺得芥末蝦球味道不錯,用公筷夾給她嘗時,黃櫨伸出小碟子,腰背挺直地接過來,一身凜然正氣,字正腔圓:“謝謝!”
孟宴禮放下公筷,認真打量她。
“看、看什麼?”黃櫨含著蝦球,心虛地偏開視線。
她聽見孟宴禮一聲很好聽的輕笑,隨後就是他的調侃:“看你是不是對我有點什麼不滿。怎麼好像開學之後,朋友多了,開始不怎麼愛打理我了?”
黃櫨矢口否認:“沒有!”
“哦,沒有。”
孟宴禮又舊事重提,“就是突然覺得我老了,當朋友有代溝,得叫叔叔?”
不能再心動了!
可是,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黃櫨咽下蝦球,嘴硬:“那我哪知道你那天方不方便認識我。”
“為什麼不方便?”
“沒事兒了。”
相處了一個暑假,而且黃櫨也不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心事的姑娘,孟宴禮自認還挺了解她的。
這次來帝都發現,這姑娘好像有心事有秘密了?
一直到這頓飯吃完,孟宴禮仍然覺得黃櫨怪怪的。
這讓他想起孟政一剛談戀愛時,經常鬼鬼祟祟的,總愛坐在陽台發呆。問什麼孟政一都會說“沒事”“沒事沒事”,還會像個傻子,忽然抱著手機蹦起來,然後同手同腳地跑到樓上去把自己鎖起來......
但那是因為孟政一當時在和葉燁談戀愛。
所以,黃櫨現在的反常是?
飯後一起去停車場時,孟宴禮狀似隨意地說起仲皓凱:“你們孫老師,好像很喜歡他,一直在誇他的畫不錯。”
“對對對,他畫得確實超棒!”
黃櫨當時心裡的想法是,終於可以分神想一下旁人了。
喜歡誰這件事,還真就不是說按個開關就能停的。她看孟宴禮,總覺得他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自己的情緒,真是好煩惱。
而且總有種,孟宴禮即將要離開帝都的不舍。
現在話題扯到仲皓凱身上,她也就能短暫分神。
黃櫨打起精神,興致勃勃地和孟宴禮說:“孫老師是很喜歡仲皓凱,他畫畫特彆有天分,暑假前我們辦畫展,他的畫報價都很高。”
正午的陽光明媚,停車場旁邊的綠化帶裡,剛修剪過的草坪正在灑水,有種清新的青草香陣陣飄過。
黃櫨走在綠化帶旁,裙角隨步伐飄動:“我天天在畫室裡埋頭苦畫,仲皓凱打著台球玩著遊戲,就成了最大的贏家......”
孟宴禮深深看了黃櫨一眼。
黃櫨毫無察覺,被送到校門口後,揮手和孟宴禮告彆:“一路順風呀孟宴禮。”
目送車子遠去,失落的同時,也悄悄鬆了口氣。
好的,現在孟宴禮不在帝都了,她應該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可以慢慢忘記自己的心動。
當晚黃櫨回畫室畫了個通宵。
隻要她畫得快,那些不開心就追不上她!
隔天是周末,陰天,寢室裡灰蒙蒙的,黃櫨也就起得晚了些。
正在刷牙時,浴室門被室友敲響:“黃櫨,你手機一直在震動,有人給你打電話。”
“哦,謝謝。”
黃櫨吐掉嘴裡的牙膏泡沫,接起來,聽到徐子漾的聲音,“妹妹啊,孟哥昨天和你吃飯,說沒說為啥突然決定不回青漓了?”
“他沒回青漓嗎?”
“是啊,明明昨兒早晨還和我說,晚上就能到呢。我還等著他給我帶帝都的點心吃,結果下午突然給楊姨發信息,說先不回來了。”
“孟宴禮沒和我說他不回去啊......”“妹妹,你說,孟哥會不會是突然生病了?”
“你彆亂說!”
黃櫨急了,差點把牙膏咽下去。
嘴上說著徐子漾亂說,其實腦海裡已經開始飛快運轉,想著孟宴禮昨天看上去到底有沒有生病的跡象。
好像分彆時,話不太多?
可是孟宴禮本來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吧?
“那就奇怪了,孟哥應該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啊,剛剛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害得人家好擔心呢~”
徐子漾這樣說,黃櫨也開始提心吊膽的。
偏偏他又不說清楚,就在電話裡一直歎氣:
“孟哥在帝都市啊,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麼認識的人,可能就隻認識你爸爸吧。對了,你爸好像挺忙的是吧?”
“唉,要是我可憐的孟哥真的生個病啊發個燒什麼的,都沒人去看看他......”
“算了,和你說也沒用,你還得畫畫呢,也不會有時間去看他的。雖然孟哥照顧了你一個暑假,算了算了。”
“不過,我給你發個地址吧,你要是有空,就代我去瞧他一眼吧,沒空就算了,不勉強。”
“獨居的男人真是太讓人擔心了,唉。”
徐子漾就像個機關槍似的,突突突一頓說,都不給黃櫨一個插嘴的餘地。
說完,也不等黃櫨回答,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黃櫨含著牙膏,一臉懵。
她是覺得,孟宴禮做事沉穩,不至於像徐子漾說的似的,讓人擔心成那樣。
可是......
萬一孟宴禮真的有點什麼事情呢?
這事兒細思極恐,不能細想。
越想越讓人按捺不住。
最後,黃櫨還是決定去看看。
她急忙忙出門,打車,按照徐子漾發來的地址,去了孟宴禮在帝都市的住所。
路上黃櫨也給孟宴禮打過電話,無人接聽。
這就讓黃櫨更加著急了,懸著一顆心,始終不敢放下。
到乘坐進孟宴禮住所的電梯時,所有忐忑達到了頂峰。
因為黃櫨聽見,有兩個乘客正在電梯裡談論著,說路口昨天下午發生了一起車禍:
“就在咱們小區門口,撞得很嚴重呢。”
“聽說有一方是酒駕。”
“我昨天看見了,流了那麼多血。”
......
黃櫨驚惶不安,腿都軟了:“您好,請問,出車禍的是一個年輕男人嗎?30歲左右?”
“不知道不知道,被救護車抬走時像個血葫蘆似的,哪裡看得清哦。”
孟宴禮在帝都市住的房子是一梯一戶,邁出電梯就是他家的門。
黃櫨額頭都是汗水,沒空擦,連門鈴都沒注意到,直接撲過去敲門。
敲了半天,門終於打開了。
孟宴禮站在門裡,周身縈繞著潮濕的氣息。
他的浴袍敞開著,上身隻穿了件被水汽洇濕的工字背心,好像剛剛洗過澡。
孟宴禮看起來有些意外:“黃櫨?你怎麼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