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乾部(2 / 2)

還有擂缽街,下次應該什麼時候給孩子們送補給呢。

擂缽街。

中原中也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擂缽街啊。

……

一百年前的屍魂界,靜靈庭中居住著死神,靜靈庭以外的八十條街區名為“流魂街”,居住著沒有成為死神的普通魂魄“整”。

在那裡,越接近末尾,生活環境就越是艱難。

中原中也的運氣不算太好,降生在七十幾的街區。

他對曾經街區裡的同伴們印象已經變得極淡,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無關的異鄉與無關的時間,忽然做了如此清晰的夢。

流魂街的人們沒有生前的記憶,因此孩子們大多數情況下都不知道自己是轉世到流魂街,還有本就降生在流魂街,隻是父母不知去向。

總之走路還踉踉蹌蹌的他在昏迷中,被幾個大一點的孩子領回家,成為抱團取暖的幾人中最年幼的那個。

也是從那時起,中原中也發現自己與他們的不同之處:他擁有靈力。

這在流魂街也很難說是一件好事。

雖然靈力會讓人更強大,但也會帶來更高的饑餓感,他必須攝取更多的食物來維持生命。與此同時,流魂街能提供食物和救濟品卻有限,在那樣混亂的環境中,隻有不斷爭奪,甚至撕咬他人,才能好好活下來。

不過這對中原中也整體而言仍是喜訊,他開始悄悄訓練,狩獵帶回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計劃下一年去前排街區換一套正經的房子,給夥伴們一個驚喜。

但是就在那個冬天,他從山上歸來,發現同伴人去樓空,過冬的物資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唯一站在他麵前的,是以虐殺有靈力的魂魄而聞名近十條街區的地頭蛇男人。

朋友們是出賣了他,還是被殺掉了,他至今無從知曉,隻知道那日男人暴露了他殺死魂魄的真實原因——他在供奉一隻虛。

在虛的獠牙即將落在頭上時,中原中也身上爆發出強烈的靈壓,切斷了虛的觸手,為他爭取到逃生的機會。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外跑,在漫天雪中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白霧,沿路的鄰居紛紛關上門,整條街安靜得隻有他一個人掙紮的聲音。

在這種奇怪的時候,中原中也卻忽然理解了同伴們總是感歎的那句話,“流魂界的冬天總是太過難忍。”

那時他安慰朋友們:“我可以多帶些東西回來,這樣大家就都堅持過去了”。但是現在才知道,這樣簡陋的言語大概無法撫平他們的痛苦,無法撫平像現在一樣拚命地想要活下去、卻因為沒有掌控強大力量而惶恐的痛苦。

背撞到牆好痛,肺部好痛,腦袋也好痛,但因為太冷了,隻覺得鼻尖酸澀,揪心得要命,卻沒有一滴眼淚掉下來。

在一片劇痛中,中原中也麻木的指尖碰到了身前逐漸幻化出的短刀,憑借本能猛一旋身,拚命刺中了追趕者。

鮮血迸濺在臉上,是冬天裡唯一暖和的東西。

但是在眼睛接收到景象之前,有人在他身後站定。

彎下身,抱住他。

白色的隊長羽織遮住他的視線,清淡的櫻花香氣蓋過血色。

那瞬間他好像看到鋪天蓋地的春意,足以撕裂這可怕又孤獨的寒冬。

“真是厲害的小家夥,自行召喚斬魄刀還打穿了這種大虛嗎……不不不,不用拿刀指著我,放輕鬆,已經不會有人來傷害你了。”

帶著粗繭的大手覆蓋他的手背,像是安撫小貓一樣觸碰著:“叫醫療隊,這孩子靈力消耗過大,眼睛已經開始失焦了,再這樣下去會被凍死的。”

“……你是誰?”

“八番隊隊長。”

現在想想,那時從流魂街救下他的京樂隊長語氣一定要比後來他被中原中也按在桌前愁眉苦臉處理隊務的時候要可靠許多,以至於他忘記流魂街對死神諸多難聽的傳聞,和普通的居民們嫌惡又恐懼的目光,動著失去知覺的嘴唇:“隊長?”

“就是你們傳說中的死神。”

穿著粉色外褂的小花袍隊長笑起來。

“怎麼樣小家夥,感興趣嗎?這可是能像現在一樣,從天而降拯救小朋友的工作。”

是嗎,這就是死神嗎——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真是帥氣啊。

……

中原中也猛地睜開眼睛,隨後捂住額頭。

很好,讓夢停止在這裡就好了。

接下來就是他被京樂春水騙進八番隊後每天奮力從角落裡摳出偷懶的隊長、熬夜幫忙處理隊務、某天睡醒之後發現自己被扛進總隊長辦公室並被任命成三番隊代理隊長的勞碌的幾十年了。

硬了,光想想拳頭就硬了。

中原中也沉浸在社畜夢境中打著哈欠,習慣性去抓三番隊隊長羽織,手剛伸出去,就聽到耳邊有人說:

“你看起來好像醒了?”

伊鶴的聲音什麼時候變了……中原中也犯著嘀咕,正準備回複,一眨眼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不在隊長室,悚然一驚,扭過頭。

溫暖的呼吸與他近在咫尺,毫無距離感的青年蹲在他麵前,碧綠色的眼睛充滿探究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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