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人拖走了鐵籠, 朝著倉庫的方向而去，籠子中則是一片哀嚎，一張張蒼白的麵孔在欄杆之中晃動, 人們的嘴巴一張一合，還有人昏死過去, 像是屍體一樣躺著。
竟像是傳說中十八層地獄裡才會出現的景象。
這殘酷的一幕再次印證了王殷夏的猜測, 這個鬼蜮根本就沒有針對人數或者天數的限製，豬人在掠殺人類時隻需要遵循某種類似於“豬圈馴養規則”, 而這個規則本身是沒有保底機製的……
換句話說，假如二十個人類在進入鬼蜮的第一天內全部都斷了腿，那麼豬人就可以開個小屠宰場, 完全了結這一批人的性命。
豬人和大籠子慢慢離開了視野，人群的嚎哭也隨之消失, 王殷夏不再躲藏，和蔣卿一起跳出田地, 竄過馬路, 從北麵的水泥牆上翻回了豬圈, 不出所料, 豬圈之內的氣氛就像是死寂的墳場, 剩下的十個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王殷夏一眼就找到了陳懿憶，她正站在鐵門後，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稀疏森林, 地麵上的水管已經被收走了, 食槽裡也是一片空空蕩蕩，簡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們會平安無事的。”陳懿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一趟收獲如何, 昨天在哪裡避難的？”
王殷夏解開背包：“我們躲在房屋的閣樓裡，找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她帶回了幾張報紙，其中就有豬人父親的訃告和豬人哥哥的死訊，她還帶來了最早和最晚的賬本，一部分收購合同，這片城鎮的大地圖，老電話簿，以及六顆新鮮蘋果……
陳懿憶快速地翻閱起這些紙質文件，王殷夏則擦了擦手，掰了一顆儲藏室裡找到蘋果，分了一半給陳懿憶：“吃吧，這是正常的。”
陳懿憶趕緊謝絕：“不了，我們已經沒有食物儲備了，接下來的食槽裡肯定會出現人肉，那是不能吃的……你好不容易找來的食物，還是節省一些消耗吧。”
王殷夏：“不用，吃吧，再多的也用不到了。”
陳懿憶還沒明白王殷夏的意思，她正專注於這些文件資料之中：“這些東西真的很有用，農場就是這個鬼蜮的核心，一切關鍵都在農場主豬人的身上，這個農場在城鎮之外……”
王殷夏朝蔣卿招了招手，把其餘的幾顆蘋果一股腦全塞給了他：“把這些拿去分了吧，讓大家早點吃掉。”
“全部吃掉嗎？”陳懿憶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等一下，殷夏，你要做什麼？”
王殷夏開始啃自己的那一份：“今晚我要去殺農場主豬人，而我需要你們的配合。”
陳懿憶驚呆了，差點以為她聽錯了：“你說什麼？”
王殷夏摸出一個打火機：“你有打火機嗎？先收好這個，我需要至少兩個人幫我去把北麵的那些小麥田燒了，我在那裡已經藏了一小桶柴油，位置可以標記給你。”
陳懿憶差點握不住手裡珍貴的蘋果：“打、打火機我有，但你怎麼殺豬人，難道你要……但那也太危險了！”
王殷夏：“我有我的依仗，我隻需要你的信任。”
陳懿憶盯著王殷夏，久久說不出話，薑健在這時候主動請纓：“殷小姐，你的意思是燒麥田最好有兩個人是嗎？這個打火機可以給我嗎，我也可以去燒。”
王殷夏笑了，把打火機扔給她：“好，送給你了。”
薑健二話不說就把打火機收入口袋，陳懿憶長歎了一口氣：“請給我標記地圖吧，你藏柴油的位置。”
王殷夏看著陳懿憶的眼神，便知道她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
“……是的，鬼蜮是很恐怖，心存畏懼是人之常情，但死亡並不是我們的終點，我們還有超越死亡的未來，深淵並不是某位有個人意誌的‘神靈’，而是一種現象，一種存在！”
蔣卿一邊掰著蘋果，一邊分給惶恐的人們，他對每個人都展現出安撫人心的笑容：“這苦難是降臨在每個人身上的，但不需要恐懼，災難即將過去，我們——”
“蔣先生，布道差不多就可以了。”王殷夏按住了蔣卿的肩膀，幽幽道，“我們該走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蔣卿大為遺憾，隻能被動停止他最愛的事業，但他仍然不死心，拿出一疊名片試圖發放……然後被陳懿憶收走，當眾燒掉。
蔣卿長籲短歎，為自己還未開始就此結束的傳道之旅悲傷，遇到阻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從未遇到這麼束手束腳的失敗。
這本該是他最得心應手的鬼蜮類型，奈何一開始就選錯了人，遇上了殷夏這樣特殊的遊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