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休息時間,你不可以,離開工位。”
小明充滿了惡意地道:“這位同事,領導還在巡查呢,重病的工友都在上工,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偷懶?”
男人已經不會動彈了,隻一味地瑟瑟發抖,他的妻子則兩眼含淚,五官擰出一個痛苦的表情,喃喃著“誰去幫幫他”……
但沒有人回應,所有人,包括這位妻子,都在機械地持續著手頭無意義的工作。
“你這樣可不行啊,要被裁員的。”小明的嘴巴咧得極大,但眼珠又瞪得溜圓,他又側過耳朵,朝向那不存在的領導,好像在傾聽聖裁,半晌後鄭重其事地點頭,“對對,不愧是領導,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對對對,嚇,我們懂什麼大局,全靠您的鞭策呀!”
小明慢吞吞地轉回頭:“新同事,你的運氣真不錯,你是叫王文彬是吧?領導說這畢竟是你第一次犯錯,雖然非常可惡,但並不是不能原諒,隻需要將功贖罪,多多向老員工學習,成為我們成功公司中的積極份子……你願不願意啊?”
王殷夏心頭一突,本能地就覺得這個選擇很危險,絕對不可以答應,但王文彬早就被嚇得心神動搖,一聽“將功贖罪”,立刻哭道:“好、好,彆殺我就好!”
小明笑得更開心了,他的嘴角越咧越大,竟開到了太陽穴處,隨後他張開這變形後的嘴巴,從裡麵掏出了一枚藍色鴨舌帽。
王文彬奮力掙紮起來,可身上像是壓著千鈞重的鎖鏈,完全無法挪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明把鴨舌帽扣在了他的頭頂——
男人的掙紮停止了,他的眼神逐漸呆滯,隨後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搖一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握住那沾滿了汙血和臟器的發條,機械地擰動起來。
對麵工位的女人痛哭失聲:“老公、老公你彆這樣……你怎麼了……你,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答案是很顯然的,因為王文彬已經開始跟著廣播喊口號了,什麼“為了成功而奮鬥是最大的幸福”,什麼“我愛工作,工作是成功的階梯”,什麼“拚搏是成功的階梯”……
更恐怖的是周蘭蘭也開始喊口號,它的喉嚨已經損壞,隻能瘋狂地蠕動嘴巴,讓腦袋晃蕩的弧度都更加詭異了。
新員工的第一個工作上午,就在這樣的“奮鬥”中結束了。
*
午餐如期開始,但趕去小廚房的人隻剩下十個,周蘭蘭和王文彬緊跟老員工的大部隊,頭也不回地奔赴大食堂而去。
王文彬的妻子錢慧已經哭成了淚人,飯盒裡熱騰騰的紅燒茄子是一口也吃不下去,趙福安聽得心煩,重重地一摔勺子:“你還有臉哭!也不勸勸你男人,就這麼看著他送死,你不配做他的媳婦!”
錢慧哭得更厲害了,她抽噎著辯解道:“老公也沒聽我的話啊!而且那、那個鬼太嚇人了,它吃人的呀,我,我一個弱女子能怎麼辦,我上去也是一個死,都沒人來幫幫我……”
趙福安冷笑:“那是你的老公,還不聽我們的勸,我都說了隻要遵守規則就能熬出去,現在可好,又是一個白送性命!”
接連兩人遇難,屍骸驚悚駭人,不少人已經吃不下飯了,不過王殷夏絲毫不受影響,她吃得又快又急,快速解決麵前的盒飯。
秦周扒飯比王殷夏還要凶,而洪娥的速度還勝過他倆——早飯被耽擱,洪娥沒去成食堂,中午她是無論如何也要抽空去看的。
三人先後結束戰鬥,餐盤一扣就要奔赴戰場,錢慧趕緊站起身:“你們、你們能不能等一等我,我也想去看看我老公……”
王殷夏腳步一頓,還沒等她回答,洪娥搶先開口:“妹子,距離下午上工還剩下三十分鐘,來回路程要擠壓在二十分鐘內,這事耽誤不得,我們得跑得過去,跑得不夠快可能會遇上危險。”
錢慧猶豫了:“我、我……”
洪娥溫柔一笑,拿出了器:“沒關係的,你彆怕,我可以拍照錄像。”
錢慧如釋重負,連聲道謝,聽到洪娥這樣貼心的話,當即又落下淚來,如果可以,她當然也不想去大食堂,那可是好長一段路呢,回來得遲也會死的!
王殷夏不打算再聽下去,轉身就往樓梯下跑,秦周則要更快,後發先至,先一步抵達一樓,洪娥跑出幾步後也不裝普通人了,直接從樓梯中間跳下,穩穩落地,麻利的好身手儘顯無疑。
三人如此拚命,竟然在七分鐘內就抵達了大食堂,此時傳菜口上不再有隊伍,老員工們也吃得差不多了。
洪娥直奔圖書角,王殷夏則在最靠外的桌子上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周蘭蘭和王文彬果然在這裡,它們坐在一張剩餘十個位置的長桌上,分彆拿了一盤四格的菜肴,此刻正認認真真地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