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糟糕的消息是,有一個十六七歲的男生遭到了偷竊,他藏在身上的壓縮餅乾被人偷走了。
而這種被偷竊的食物基本不可能被找回來。
陳懿憶對這些消息非常敏感,她察覺到人類團體的團結已經岌岌可危,即便補救也無濟於事,生存危機是所有人都要麵對的矛盾,即便她強硬地要求所有人搜身、重新分配食物(假如有的話),那她又要如何分配即將到來的死亡呢?
情況隻會更糟,不論是食物與飲水,還是嚴重惡化的環境……
太陽逐漸爬上了天空的最頂端,大風刮過農田與森林,將植物的清醒氣息送入豬圈,可它無法衝散空氣中的惡臭。
豬人再一次出現在了鐵柵欄外,這一回,它舉著巨大的斧頭,這一回,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沉重的腳步。
“他來了!”
不知是誰發出了這樣一聲扭曲的尖叫,於是所有人都簇擁到了一起,好像這樣就可以避免接下來的命運——選我身邊的人吧,多少人在這一刻都默契地想著,選走他們,就不要傷害我了。
豬人緩緩推開鐵柵欄,一步一步地踏入豬圈,它居高臨下地望著麵前的“牲畜”,隨後動了動鼻子。
它找到了目標。
這一回,豬人揪出了人群之中年紀最大的老人,它毫不容情地抓住了老人斑白的頭顱,在蒼老的哀嚎求饒中,硬生生地將他拖出豬圈——在一日前,蔣卿還給這位老人分過一小塊餅乾,老人連連道謝,笨拙地朝著陳懿憶和蔣卿鞠了一個又一個躬。
王殷夏對上了老人渾濁的雙眼,她在這雙眼睛中再次看到了絕望。
老弱病殘!這個豬人是按照老弱病殘的順序吃的!它很清楚人類在這豬圈中活不了多久,所以就先抓那些容易死的,以此來保證每天都有一口新鮮的吃食!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倉庫失竊,今日豬人表現得更加暴虐,它在選好獵物之後也沒有走遠,而是關上鐵門,就站在門外,把可憐的老人踩在腳底,高舉斧頭——
寒光一閃,受害者身首分離,鮮血迸濺,流入了臟汙的豬圈。
這是人群第一次直麵死亡,一時間門竟無人出聲,直到豬人高高舉起受害者的頭顱,又拖起這滲血的身軀,一步一步離開,徹底消失在鐵柵欄外的視野中。
直到此時,才有人開始尖叫乾嚎。
在這悲切與恐懼的哀鳴中,王殷夏竟奇異地放鬆下來,她鬆開了口袋裡的黑羽,把目光投向西牆。
不夠,她得到的信息遠遠不夠,她需要繼續探索,儘快解析這個鬼蜮,蔣卿已不再是障礙,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鼓動陳懿憶……而這並不難。
“懿憶,我們必須要快一些做出決斷。”王殷夏對陳懿憶低聲道,“再這樣下去人群將再無團結可言,秩序也將無法維持,你現在還是名義上的領袖,你打算怎麼辦?”
陳懿憶心中確實慌亂,她雖然有著充足的理論知識,但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進入完全陌生的鬼蜮,她身邊沒有可靠的夥伴和引路恩師,隻有一位隱瞞身份的複生者,和一個傳教深淵的狂信徒。
殷夏說得很對,再這樣下去人群會暴亂,這不能怪罪誰,因為這就是人的天性,就像是溺水者一定會去抓住身邊所有的浮木,為了活下去,人類也會迸發出所有潛在的暴力。
想要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中維持基本的秩序?那麼她就得表現出不亞於豬人的殘暴,比方說……比方說,找出那個偷竊餅乾的小偷,然後把偷兒當眾弄死,甚至還要考慮增加刑罰,這樣才能暫時維持一個絕對的權威。
可讓她去殺人?去推行臨時的統治、搜所有人的身、收集物資、重新分配、殘忍地懲罰敵對者……?
陳懿憶從未做出過這種近乎私刑的審判,她知道怎樣做可以獲得最功利的結果,但她還有著該死的、沉重的道德包袱。
她過不去自己心中的坎,她背不起任何人的命。
陳懿憶看著身邊的殷夏,她們年紀相仿,但殷夏總是表現得十分冷靜,這讓陳懿憶不禁猜測她到底走過多少鬼蜮,又經曆過多少生死……
陳懿憶低不可聞地詢問:“那我、我該怎麼做呢?”
王殷夏堅定無比地回答:“我們去弄死那個豬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