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平生最恨夜班,在這方麵她和討厭加班的七海建人很有共同語言,她也不喜歡加班。
作為反轉術式的使用者,每次她需要加班的時候,就說明有人受傷了,總之不是什麼好事。
她盯著掛在辦公室牆上的表,距離下班時間的九點鐘還有兩分鐘,時鐘的表針一秒一秒地轉動,就在美好的下班生活還有最後一秒就要到來的時候,醫療室的門被敲響了。
“唉。”她歎了口氣,盯著純白的天花板,手機的鬨鐘也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她伸手關上了鬨鐘,一邊站起來一邊答應著,“來了。”
今天導致她加班的這個人倒是還不錯,敲了一次門就停了下來,沒有拚命敲,家入硝子心情還算愉快地打開了門,“先進來……”
對麵的人對她抬起了一隻手,笑眯眯地說了句,“嗨。”
家入硝子立刻關上了門。
“都怪五條那家夥,我怎麼可能看到夏油呢……”家入硝子自言自語地說道,一邊又重新打開了門。
“硝子。”站在門外的人叫了她的名字,露出了有些靦腆的表情。
“……夏油?”家入硝子愣了一下,立刻的,濃重的血腥味鑽進了她的鼻子,她看到夏油傑背著一個人,從頭發的顏色和穿的衣服上都可以看的出這是七海建人。
她立刻把夏油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扔在了一旁,指揮著這個人把七海建人放進裡麵的床上去,戴上了口罩急匆匆地走了進去。
夏油傑坐在了硝子之前的座位上,拿起手機給自己拍了一張自拍,將硝子桌子上的東西都照了進去,然後點擊發送發給了還在國外的五條悟。
不過五條悟去的地方大概十分偏遠又沒信號,平時高強度衝浪無論發什麼消息都會秒回的五條悟,在這張照片發出去五分鐘後還沒有回複。
與他一簾之隔的家入硝子也在拚命給五條悟發消息,反轉術式的操作對她來說輕車熟路,一點都不困難,七海建人此刻已經安靜地睡了過去,但是硝子卻不知道怎麼出去麵對夏油傑。
硝子一連發了二十多條消息,五條悟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家入硝子憤恨地將五條悟移進了黑名單——雖然她知道五條悟沒回消息大概率是在做任務,但這不妨礙她暫時性地泄憤——結果發現五條悟居然一直都在她的黑名單裡。
她稍微回憶了一會兒,大概是之前這家夥總是能精準挑到她沒上夜班的晚上給她發郵件的原因,靠著起床氣把五條悟拉黑了醒來就忘了把他移出來,她就說這些日子五條悟怎麼沒煩她。
家入硝子默默地把五條悟從黑名單移了出來,她現在很想來根煙,不過她戒煙已經很久了,總不至於為了這點事破戒。
沒錯,在她看來,死而複生的夏油傑並不是多麼了不得的事,就算之前夏油傑叛逃,她也隻覺得這家夥真是個傻瓜,從來沒有討厭過他。
不過……這算是十年來第一次見麵,她還是有些複雜的。
會把受了重傷的七海建人送來,加上前些日子五條悟那些莫名其妙但如今看來其實有跡可循的奇怪郵件,硝子覺得現在的夏油傑至少不是敵人……不過就算是敵人又怎麼樣呢,這個房間裡一個弱一個殘,夏油真打算做什麼他們也無法反抗。
想到這裡,家入硝子決定直接一點麵對他,她抬手拉開了簾子走了出去,表情仍然是天才女醫師的冷酷。夏油傑坐在她的座位上,她就坐在了旁邊那個給客人使用的椅子上。
“在你快下班的時候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在她冥思苦想要說點什麼之前,夏油傑率先開口了,“我本來想把他帶回我的地方治療的,但是怕伊地知擔心,而且也想順便見你一麵。”
家入硝子歎了口氣,說道,“我還能說點什麼。”
“很高興見到你……或者,你怎麼還活著,之類的話吧。”夏油傑彎了彎眼睛,笑著回答道。
“嘖。”家入硝子搖了搖頭,抬起了眼,常年的加班讓她眼睛下有片青黑,但是她的眼睛很亮,“除了五條之外,還有誰知道你活著?”
夏油傑一頓,伸出了手指開始數,“一年級的三個新生,我兩個女兒,七海,你,我現在的同事有一個人,我現在的同學大概有兩千人,還有幾個特級詛咒……”
“停停!”家入硝子連忙喊了停,夏油傑越說越離譜,她一腦袋黑線,“這麼多啊。”
“因為本來也沒打算隱藏身份,我這次回來,是希望被更多的人承認我的存在。這麼晚才來見你,其實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沒找到合適的理由……悟應該告訴你了吧?”夏油傑笑了笑,說道。
“沒有。”家入硝子果斷地說道,雖然她覺得也許在五條悟被她拉黑期間告訴了她這個消息,但是她沒看到就是沒有。
“悟也太過分了,等他回來我就說他。”夏油傑微微皺起眉,說道。
硝子認同地點了點頭,順手告了狀,“他還總是半夜給我發郵件騷擾我。”
“拉黑了嗎?”夏油傑表情嚴肅。
“剛移出來。”硝子說道。
夏油傑低頭笑了一聲,問道,“七海怎麼樣了?剛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可是嚇了一跳。”
“睡著了,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對手不知道是什麼家夥。”硝子拿起桌子上的筆,在手指中靈巧地轉動著。
“在懷疑我嗎?”夏油傑笑了一下,問道。
“你的咒力我還不至於忘記,他身上留下的殘穢完全沒有你的氣息。”硝子翻了個白眼,“在你心裡我就這麼是非不分?”
“嘿。”夏油傑望著她笑,不說話。
家入硝子站了起來,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你怎麼變成這麼一副小鬼的樣子。”
“複活的小代價嘛,比起來不算什麼……”夏油傑稍微有些不習慣被這樣對待,向後躲了一下,說道,“硝子可以帶我去見夜蛾老師嗎?啊,現在是夜蛾校長。”
家入硝子歎了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夜蛾正道的電話,快刀斬亂麻地說道,“夏油說想見你。”
電話似乎沉默了很久,然後夏油傑聽到了他們當年的班主任熟悉的聲音說了一句“哈?”
“你要見他嗎?”
硝子說完之後,拿遠了電話,夜蛾正道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難得慌亂的聲音有些破碎,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等等……硝子……你剛剛說誰?重藤?是新生的名字嗎?”
“新生一共就三個人,您在說什麼。我說的是夏油,夏油傑。”硝子著重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十分自然,沒有要隱瞞他的意思,也不在乎談論的對象就在她身邊,“不知道為什麼他複活了,還變成了小鬼……總之看上去沒有犯傻的意思,送了受重傷的七海來我這裡治療。”
“七海……”夜蛾正道有些欲言又止,但很快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和他有關,你也不會打電話給我。”
“嗯,就是這樣,所以您要見他嗎?”硝子說道,她做事向來利落。
電話那邊的聲音沉默了好久,再出現的時候明顯變得沙啞了一些,“讓他來校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