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果,陸老太太並不滿意,可她不滿意也不行,顧崇嚴句句在理,人家隻是要教導外甥,何錯之有?
“永安伯,扶老夫人走吧。”隆慶帝不耐煩地道,“商人養外室不算大錯,但你身為朝廷官員,當修身養性,事事為百姓們做出表率,而非示民以惡。這次,看在承恩侯府的份上,朕不治你的罪,再有下次,罷官都是輕的。”
陸維揚早已心如死灰,陸老太太一聽,看眼旁邊的顧崇嚴、顧蘭芝兄妹,她咬咬牙,吞下了所有不甘。
母子倆走了,顧崇嚴也準備請辭,隆慶帝卻對他道:“你先帶季安去外麵等候,朕有幾句話想單獨叮囑蘭芝。”
顧崇嚴奇怪地看了一眼帝王,但正直如他,哪能猜到皇帝表哥居然對他才和離的妹妹動了心思?還當隆慶帝真的要關懷妹妹幾句,顧崇嚴沒有多想,牽著小外甥去殿外候著了。大殿的門並沒有關,陽光灑落進來,殿內安靜莊嚴。
顧蘭芝疑惑地望著下了龍椅朝她走來的隆慶帝,雖是表兄妹,但她是女子,十五歲就嫁人了,與隆慶帝還真沒什麼表兄妹的情分。
“皇上。”眼看隆慶帝到了近前,顧蘭芝屈膝行禮。
隆慶帝笑著虛扶:“自家兄妹,表妹不必見外。”
顧蘭芝站直了,恭敬地垂著眼簾。
隆慶帝默默打量這個表妹,二十四五的年紀,正是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再小了過於稚嫩,再老了風韻有餘新鮮不足,盛裝打扮的表妹,很對隆慶帝的胃口,至於處不處的,隆慶帝寵幸過太多的處子,早就不稀罕了。
“姓陸的這麼欺負表妹,朕都想除了他的爵位,可想到季安,朕就沒重罰他,表妹會不會怪朕?”目不轉睛地看著顧蘭芝,隆慶帝低聲問,表妹叫的親昵極了,帶著一點點曖昧。
兩人離得很近,帝王又是這種語氣,顧蘭芝回想鏡中自己年輕美麗的臉龐,隱約猜到了幾分,不禁退後幾步,道:“我隻想與他和離,從此兩不相乾,皇上罰不罰他,我都不在乎,當然,皇上願意將爵位留給季安,我很感激。”
“哦,那表妹想怎麼謝朕?”隆慶帝毫不掩飾地追上來,語氣多了幾分輕佻。
顧蘭芝看他一眼,無奈道:“聽聞皇上好美,恰好我身邊有個貌美的丫鬟,皇上若不嫌棄,我將她送給皇上如何?”
隆慶帝笑了笑,直言道:“說起美人,朕更喜歡表妹這樣的。”
顧蘭芝默默給隆慶帝扣了一頂“昏君”的帽子。
“表哥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與表哥斷沒有可能。”隆慶帝不再隱藏,顧蘭芝也不再裝糊塗,平靜地看著帝王道,順便改了稱呼。
“為何?”隆慶帝好奇了。
顧蘭芝解釋道:“其一,我才與陸維揚和離,大殿審案,表哥也是偏心於我,我若進宮服侍表哥,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定會猜測我與表哥早就有了苟且,為了天子的英名,表哥不能要我,為了顧家女眷的清譽,我不能從了表哥。”
隆慶帝皺了皺眉,英名,他最厭惡這個詞了,可不計較又不行。
顧蘭芝繼續道:“其二,我小肚雞腸天生好妒,陸維揚隻一個外室我都受不了,真進了宮,麵對表哥千嬌百媚的一眾妃嬪,我還不因妒火煎熬而死?表哥真憐惜我,還是放我在承恩侯府當個姑太太吧,逍遙自在。”
兩個理由,隆慶帝竟無可辯駁。
與顧蘭芝對視片刻,隆慶帝突然朗聲大笑,搖著頭道:“好一張伶牙利嘴,朕今日才知,朕的表妹居然有禦史之才。幸好是表妹,不然你真進了朝堂,朕還不被你煩死。”
顧蘭芝眼裡掠過一抹悵然,望著大殿之外陽光普照的地方,自言自語似的道:“我倒希望自己是個男兒,女人,太苦。”
隆慶帝心中一震。
“湘兒再為朕生個公主。”
“公主有何好?再尊貴,也要嫁人生子伺候公婆,與其帶她們來人世受累,我寧可生兒子。”
久遠的對話不期然地闖入腦海,那個人好像也活了過來,隆慶帝眼裡再無顧蘭芝,轉身離去。
顧蘭芝抬頭,竟在帝王高大挺拔的背影上,看到了一絲孤寂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