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嘗嘗吧。”玉盤打開蓋子,笑著道。
食盒裡麵就一塊兒綠豆糕,顧鸞如今是準寧王妃,如果寧王送來的糕點她都不吃,身邊的丫鬟們會怎麼想?
故,顧鸞用帕子擦擦手,然後捏起了那塊兒綠豆糕,剛咬第一口,嘴唇還挨著綠豆糕,陷進去的牙齒意外地碰到了什麼東西。
顧鸞頓了頓,假裝口乾,叫玉盤去端茶,趁玉盤轉身時,顧鸞低頭,就見綠豆糕裡有個小竹筒,她心跳加快,迅速取出竹筒藏進袖中。
沒人時,顧鸞偷偷打開竹筒,裡麵是張字條,趙夔讓她今晚彆安排那兩個習武的丫鬟守夜,他二更時分要過來一趟。
顧鸞皺了皺眉,有什麼事,他不能等到成婚那晚再說?侯府戒備森嚴,萬一趙夔被侍衛們抓到怎麼辦?
但,擔心節外生枝,顧鸞還是沒留玉葫、玉盞守夜。
二更天的時候,趙夔如約而來。
他還是先扣的門,顧鸞給他開了門,視線就移開了。
與上次九華寺裡的夜會不同,今晚天陰無月,房間裡黑漆漆的,趙夔依稀辨認出,顧鸞穿了一身白裙。
趙夔在門口停了會兒,才跨進門去。
“王爺有事嗎?”顧鸞走到桌子旁,低聲問。
“我記得你說,上輩子,你逝於今晚。”趙夔將手裡的東西放到桌子上,看著她道。
顧鸞一直低著頭,聽到動靜,她看向桌麵,恰好此時趙夔用火折子點亮了一旁的蓮台燈,讓顧鸞看見了桌子上多出的一個小炭爐,炭爐裡麵,竟然擺好了一疊黃紙。
顧鸞不明所以地看向趙夔。
趙夔朝她走來。
寂靜的深夜,魁梧的男人,顧鸞下意識地往後退。
她害怕,趙夔就停下腳步,看著她的眼睛道:“阿鸞,我不是前世的寧王,我也不知道那個寧王為何要殺你,但冤有頭債有主,殺人償命,既然你回來了,如果你是來找我索命的,你現在便可動手,我絕不阻撓。”
說完,趙夔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去掉刀鞘後,再捏著刀刃將匕首遞給顧鸞。
顧鸞定在了那裡。
索命?趙夔以為她是鬼魂嗎?
顧鸞的身子,隱隱地顫抖起來,她不是鬼,她沒有想過殺人,從始至終,她隻想避開趙夔與太子兩人。
“王爺何必這樣?我若想殺你,就不會答應嫁你。”偏過頭,顧鸞沒有接那匕首。
“因為我喜歡你,我想與你做真正的夫妻。”趙夔維持遞匕首的姿勢,聲音清冷卻不容質疑,“阿鸞,如果你把我看成前世掐死你的趙夔,你馬上殺了我,如果你覺得我不是那個趙夔,我今生無辜,那我希望你試著接納我,彆再想著離開。”
顧鸞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王爺是想反悔嗎?你答應過不會強迫我。”
燭火在她眼裡跳躍,一身白裙的顧鸞,美而嬌弱。
趙夔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看著她道:“我不會強迫你,我隻是希望,你能試著接受我,如果你始終將我與殺了你的寧王混為一談,那對我來說,有失公允。我寧可你傷我一刀,前世恩怨儘了。”
顧鸞抿唇,目光落在了那匕首上。
趙夔見了,突然上前一步,抓起顧鸞的手將匕首塞到她手裡,再攥著她手紮向自己!
顧鸞驚慌失措,等她反應過來,她的手已經抵到了趙夔衣袍,那匕首,紮進了趙夔左腹……
兩輩子,顧鸞連隻蝴蝶都沒傷過,當手指上傳來溫熱的觸覺,像蜿蜒的水流,顧鸞腦海全空了。
她無措地看著那匕首,淚水潸然而落,卻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阿鸞,我不是他。”一手還攥著她的手,趙夔用右臂將顧鸞拉到懷裡,下巴抵著她腦頂道。
陌生的胸膛,陌生的柔情,顧鸞呆呆地靠在男人懷裡,突然哭出了聲。
忘了,真的能忘嗎?
可是不忘,她還想做什麼?想躲躲不了,想報仇,前世父兄替她報了仇,這世他自傷一刀……
那是一種無從宣泄的情緒,說不出口,全化成了淚。
她泣不成聲,伏在他懷裡像隻受了委屈卻不知該怎麼做的可憐白兔,趙夔胸口堵塞,替她恨前世的自己。
“阿鸞,今生我若再傷你分毫,就罰我不得好死,死後化作孤魂野鬼,永不得超生。”
抬起她清涼的下巴,趙夔用最毒的誓言詛咒自己。
顧鸞閉著眼睛,輕輕地抽噎,想停也不能停,那濃密的睫毛早已被淚水打濕,緊緊地閉著,那蒼白的小臉掛了兩行清淚,淚水從她櫻紅的唇邊流過。趙夔靜靜地看著哭成淚人的姑娘,看著看著,他情不自禁地,低頭貼上了她的唇。
四唇相貼,顧鸞震驚地睜開了眼睛,人本能地往後退,手無意牽動了還留在趙夔腹部的匕首。
趙夔還沒來得及品味小姑娘的唇,就被身體的疼痛拉回了理智。
“阿鸞,我……”
“請王爺先止血。”顧鸞已經鬆開匕首,背過身,一邊擦淚一邊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