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女選秀(1 / 2)

辭天驕 天下歸元 6354 字 11個月前

陽春三月,花好時節。

瑞祥殿前大片大片的白玉蘭開得高貴又葳蕤,擠擠簇簇的雪白花葉探出深紅鑲烏金釘宮門,花瓣肥厚潔潤,迎門幽香暗送。

日光下十八顆烏金釘光澤內斂又尊貴,如同它一貫以來的象征意義——在鐵氏皇朝,隻有皇帝和儲君,宮門之上可飾十八烏金釘。

也因為這十八個高貴風騷的釘子,瑞祥殿的主人有個在皇族中悄悄流傳的諢號,叫鐵十八。

諢號這東西,再怎麼藏著掩著,總免不了有人嘚瑟出了界,被那當事人聽了一耳朵,當事人卻是個心大的,聽完咧嘴一笑,說聲不錯,好聽,總好過鐵王八。

再來句,既然得了虛名兒,總不能白擔著。

大手一揮,從此瑞祥殿從人到物,事事處處,都講究十八。

幸運數字嘛不是。

比如十八個美婢,十八個俏閹,十八個夜壺配十八個香爐,連宮門上十八個尊貴烏金釘,都掛上十八件裝飾,十八個美婢一人掛一個,從香袋到月事帶,處處規整,事事和諧。

此刻,鐵十八鐵慈,撩開月事帶,掛正香汗巾,順手將那平金蹙繡的水紅肚兜抹抹平,靴子剛剛伸進宮門一個腳尖,裡頭便鞭炮似地炸了開來。

“殿下回來啦!”

“殿下逛園子辛苦!金桔香薷飲準備著!”

“殿下快來聞聞,奴今兒換了新香粉!”

唯有一聲夾在一片鶯聲之中,分外粗豪,氣壯山河。

“崽——”

鐵慈正萬花叢中過,處處聞啼鶯,聽見這一聲,眉一挑,腳跟一轉,還沒轉出個半圓,衣襟已經被人拉住。

“崽啊,爹下了朝就過來了,等了你一個時辰又一刻鐘,可憐白發生!”

鐵慈順手拔下倆根黑發塞過去,“確實可憐,賠你雙份損失。”

鐵儼捧著那兩根黑發,心疼得手都在抖索,“崽啊,拔頭發痛不?要不要來碗鹿茸十全大補湯補補?來人——”

鐵慈歎氣。

“行了啊老爹,那群老頭子又來什麼新花樣了您就直說唄。”

鐵儼腰一直,諂笑一收,將頭發一拋,拉了鐵慈就往書房去。

鐵慈一路穿花過,懷裡先後被塞了好幾樣零嘴兒。她一一笑納,順手在那些滑嫩香膩的桃腮粉頰上一一捏過,換得一聲聲笑嗔。

一進門,一抬頭,鐵慈“嘩”一聲,險些以為誤入小倌評選大賽。

桌上,床上,牆上,但凡能放東西的地方,現在都掛滿了畫像,畫像裡一個個男美人兒,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芝蘭玉樹,側帽風流,沈腰潘鬢,何郎敷粉。

鐵慈退後一步,順勢在寬大的圈椅上坐下來,懶洋洋撐起下巴,上下細細打量,嘖嘖稱奇。

“壯觀!排麵!這得是咱大乾王朝所有好兒郎的全係列了吧?”

“當然,不然怎麼配得上咱們大乾王朝最最尊貴的皇太女呢?”

“但我怎麼記得,大乾最尊貴的皇太女,自幼就有個指腹為親的未婚夫?”鐵慈詫然道,“怎麼,我那出淤泥而不染亭亭淨植香氣幽遠回味猶甘的男媳婦兒,終於香消玉殞了?”

“那倒沒有。”鐵慈咳嗽,搓手,訕笑,“就你說的,那個,齊家的那個小子,娘們唧唧的,身體還不好,怎麼配得上咱們最尊貴的崽?”

“配不配都配了十六年了。”鐵慈笑。

父女兩人對望,最終鐵儼還是在女兒那明淨深邃看似包容一切的眼光下敗下陣來,轉眼便換了一張臉皮,淡淡道:“齊抒今兒上了本,自承幼子秉性柔脆,難為國父,不堪為皇太女配……太後準了。”

“被退婚了啊。”鐵慈嗬嗬一聲,“這橋段可真不新鮮。”

“你說甚?”

“我說感謝太後,從此以後孤終於不用麵對茶言茶語蓮裡蓮氣了。”

鐵慈笑得自在。齊家那個小男媳婦兒,當年能和自己定親,不過是太後為了拉攏時為首輔的齊抒的手段之一。當時太後母族蕭家勢力雖盛,但還未至今日這般龐大榮華,免不了要來一些合縱連橫之術。如今蕭家幾乎踩在了皇族頭上,齊抒又在去年自請卸了首輔之位,退居不管事的大學士,這婚約岌岌可危,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這退婚,到底是齊家看情勢不對,不願再摻和皇族事務,還是太後授意彆有打算?

“自從你六歲開始每年去清淨寺學禪,你禪語沒學會幾句,怪話倒是越來越多。”鐵儼沒追究那些聽不懂的話,反正鐵慈也不會給他解釋,一轉身,皇帝陛下振作起精神,變戲法一般變出一根小棍兒,對著滿堂的小倌……哦不美男畫像,親自給女兒指點江山。

“齊慕曉自請求去也好,麵目鄙陋哪堪為我兒佳婿?瞧瞧,這裡哪個不比他強?來,來,開選!”

那語氣,就和選大白菜似的。

鐵慈目光在那些燕瘦環肥的畫卷上飄來飄去,畫畫得不錯,但作為上貢評選的畫像來說,有些粗糙。

她忽然問:“為什麼這麼急?”

鐵儼又是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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