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趕人(2 / 2)

辭天驕 天下歸元 9290 字 11個月前

王氏本來答應了慕容翊立即回鄉,但是其餘諸人還沒享受到盛都的繁華和眾人的追捧,如何肯剛來就走?就是靜妃也盛情挽留,希望能和家人多相處一陣。隻是王氏想到慕容翊竟然是近期扶持他們家做生意的幕後老板,不禁心驚肉跳,再三勸說,談家終究是怕失去剛剛找到的生意場上的靠山,沒奈何同意了。

倒是鐵慈聽說他們要回鄉,表示說西州離燕南不遠,前期可以和大部隊同行。她倒不是想和這些親戚攪合在一起,實在是談家人是惹事精,身份還敏感,這要獨自回鄉,再被人利用了或者出了什麼事,到最後影響的還是皇室,倒不如拘在自己的隊伍中,早點送回去算完。

此刻談敦治求見,她想起這舉人老爺表弟文縐縐又局促的言辭就頭痛,正要拒絕,就聽小蟲子道:“談舉人說他之前被挾持時,曾發現刺客異常之處,想要和太女闡明。”

鐵慈便宣了,談敦治這回老實了許多,垂著眼不敢看她,坐在一邊道:“當日被擄,給殿下添麻煩了。”

鐵慈淡淡道:“談表弟日後切記珍重自身,勿要輕涉險地,畢竟不會時時都有高手相救。”

談敦治頭垂得更低,低聲應了。

這位殿下表姐,連一絲親近客氣的態度都無,待他比尋常下人還不如。

這讓他難堪,也明白想必自己母親的小心思已經給這位尊貴表姐看出來了。

他覺得受到羞辱,卻多少知道了有些事就是癡心妄想,更知曉了皇家水深,不是自己這等出身偏僻小縣的一個讀書人可以摻和的。

當日皇帝在河上遇襲的時候,他就被困在河對岸的樹林裡,被捂住嘴,看著那河黑水翻滾,無數刺客從水裡冒頭,刀光潑血,人頭滾滾,河麵上飄一層屍首。

那一幕時刻不能忘,連做了好多天噩夢。

天大的富貴伴隨著天大的險,他不敢冒。

鐵慈淡淡掃他一眼,不打算說太多。

說到底談敦治就是個常見的普信男,眼界見識不夠導致有些自大自傲,有些小貪心和小自私,但也正因為眼前天地就那麼大,所以皇家撲麵而來的繁華吸引了他,皇家洶湧而至的危機也同樣嚇著了他。

覺得有希望就妄想,覺得威脅了自己就退縮,談不上人品惡劣,隻是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罷了。

談敦治從衣袖裡摸索出一條布條,遞到內侍的托盤裡,道:“當日草民被擄,對方刺客已經受傷,衣袖割裂,草民倉皇之下抓住對方衣袖,無意中撕下了一條布條,之後一直攥在手中,直到被救……刺客穿的外衣普通,草民撕下的是褻衣衣袖,布料看著倒有些不一樣,想呈給太女看看。”

內侍將托盤捧上來,鐵慈看那布料確實特彆,看著竟然不像布,倒像是一種特殊的纖維編織而成,有點像藤,但比藤細密,織得也很粗疏,觸手滑潤,她低頭聞了聞,有種淡淡澀澀的草木香。

她命人端上水盆和火盆,扔進水中,輕浮不沉,水珠自落,是防水的。

再湊近火盆,能燃著,但是比較慢,也算防火吧。

竟是個好東西呢。

鐵慈將這塊布條也收了,笑道:“多謝談表弟。”

談敦治還想說什麼,鐵慈已經拿過一本折子看了起來,他隻得輕聲向鐵慈辭行,鐵慈頭也不抬,揮揮手。

談敦治退了出去,跨出殿門時他回望,看見殿堂深處,女子側身而坐,神態閒適,而指尖隨意翻動,事事件件,可驚天下。

極近,又極遠。

……

最終禦苑刺殺案,以一名中軍都督府衛千戶,兩名盛都衛百戶,和一名行宮駐守太監自儘而結案。

夏侯淳給鐵慈報說,一切線索在刺殺當日就被掐得差不多了,事後用儘手段追查,才隱約查到這幾個人,但也很快人就死了。

三名護衛首領分彆負責帶領千人隊事先搜山清場,和在狩獵期間帶領百人隊附近巡邏,確實有可能給刺客提供消息,裡應外合,助其在河中潛伏。但是要想先後組織兩場刺殺,尤其後一場刺殺,分彆對貴胄子弟、太女、皇帝展開刺殺,這許多刺客要運進去,分彆藏在各處,絕非區區這幾個人能做到的。

太監則是被舉報形跡可疑,曾在那棵長滿野果的樹邊逗留,懷疑他給那樹下了毒蟲,導致萍蹤喪失戰鬥力。當日萍蹤若在,最起碼皇帝身邊護衛不會死那許多。

而據馮桓他們所說的,那兩個在樹後說話引他們進林的護衛,也不在自儘的幾人中,自儘的人年紀都不小,說話的護衛卻還明顯年輕。

當日參與狩獵的,加上內外保護的,怕不有上萬人,更不要說,還未必在這上萬人裡。

查還是要查的,但不能耽擱行程,燕南之行,鐵慈一天都沒拖延。

她將田武留了下來,進了太女九衛,從小隊長做起,先跟著留在京中的夏侯淳查查案子跑跑腿,也方便他進一步發展他的生意。

容溥已經啟程去了躍鯉書院,楊一休也在昨日和他同行前往滋陽,戚元思則稍後跟隨工部侍郎和一批擅長水利和農事的工部官員,前往翰裡罕漠進行早期的地形勘察測量事務,確認翰裡罕漠確實可以開發後,後續就要進行囚犯押送,組織安排物資器材,製定遷移人口政策等一係列事務了。

小武則外派了西州桂山縣縣令,也就是談氏家族所在地,那地方接壤燕南明府,一方麵是埋個監視燕南動向的釘子,為此行接應,一方麵照拂並看住談氏家族,畢竟隨著權柄逐步回歸皇族,鐵慈地位日高,談氏家族不可避免地進入各方人士視線,為免搞出什麼幺蛾子,總要守住了才好。

其餘這次春闈考中的學生,也都在這幾日分赴各地,基本都是各州重縣,或者分屬軍事關隘,或者位於天下糧倉,或者居於富庶繁華之地,或者為文教發源地,像一把不起眼的種子,在鐵慈手掌間輕飄飄撒了出去,未來十年,這些人是能牢牢紮根,繼而葳蕤成蔭;還是把持不住,被雨打風吹去,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這幾日鐵慈頗為忙碌,結果靜妃還要找她去有要事相商,鐵慈猜到是為什麼事,本不想去,但她本來出遠門就得去和母妃告辭的,也便去了。

她進門的時候對赤雪使個眼色,赤雪會意,悄然退出。

果然坐下沒多久,靜妃就期期艾艾談起,說是和親人多年不見,如今相聚沒幾日,實在心中不忍。

鐵慈還沒說什麼,就聽說呂老夫人等人求見。

靜妃急忙命傳,鐵慈心中嗬嗬笑一聲。

果然那一家子進門見了她,便開始了輪番轟炸。

談大老爺端著舅父架子,盯著她肅然沉聲問:“殿下,舅父等人和您母妃多年未見,尚未細敘天倫,就要被請回原籍,殿下待血親行事如此薄涼,就不怕士林非議,不孝之名嗎?”

談二老爺則乾笑著打圓場,“大哥你這話說重了。想來此事殿下不知內情,實在是那日大嫂被小人逼迫,為救敦治應下了權宜之計,殿下初見我等,喜歡都來不及呢,哪舍得趕我們呢?殿下您說是吧?”

劉氏也趕緊點頭,眼睛溜著殿內擺設,上次從娘娘這裡才拿到了千把兩銀子,不夠填虧掉的生意,這要走了,可就沒戲了。

王氏一臉委屈,抹著眼睛道:“敦治和秀月受了驚嚇,著了風寒,這病還沒好全呢……”

就連呂氏也過來拉著鐵慈的手,垂著眼睛期期艾艾地道:“殿下,外祖母舍不得您……”

一群人圍住鐵慈,七嘴八舌,人群外,靜妃一臉殷切。

鐵慈不動聲色地從呂氏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端起茶,旁邊丹霜上前一步,直接堵在了呂氏和湊過來的劉氏麵前,兩人驚覺自己失禮了,都訕訕退了回去。

鐵慈這才淡淡道:“曆來大乾宮眷,家人進宮都有規例,午後入宮,例不過夜。祖籍外鄉者,家人無召亦不可進京。外祖母此次進京,已是得了父皇恩旨,逗留足有數日,又有大軍護送歸鄉,其實已經超格相待了。”

不等臉色各異的諸人說話,她又道:“外祖母和舅父舅母們若是想留也不是不可……”

眾人露出喜色。

“……隻是孤得和外祖母舅父舅母交代清楚,前日獵場之事,絕非孤例。畢竟朝中爭鬥已久,諸位想必也有所耳聞。孤自小遇見的刺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外祖母和舅父舅母是孤的血親,隻怕也免不了此事。”鐵慈滿意地看著眾人立變的臉色,“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如此心疼孤,自然願意和孤同甘共苦,當然,孤也會儘量派人保護好諸位的,來人……”

王氏劉氏談大老爺齊齊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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