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不上這位的思路。
談秀月不忘記把點心往前送了送,慕容翊垂眼看了眼,道:“你跟我來。”
談秀月大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看慕容翊已經轉身,急忙跟上。
一路跟到了臨時搭建的帳篷處,慕容翊道:“你等等。”便進了帳篷。
帳篷簾子夾了上去,可以看出裡頭竟然是個臨時夥房,談秀月端著盤子站在帳篷口,看見鍋裡水汽蒸騰,一個高個子漢子蹲在灶台邊,正在剔棗核,還有人在泡米,有人在篩選葡萄乾……忙得熱火朝天。
然後慕容翊卷起了袖子,開始親自去被滾水燙過的核桃的皮。
談秀月微微睜大眼,盯著蒸騰熱氣裡隱約的慕容翊手臂修長漂亮的線條,心想他這竟然是要親自下廚?
喊她過來,然後親自下廚,這是……這是要做東西給她吃?
談秀月被巨大的驚喜衝擊得雙頰微熱,腦子發暈,眼眸灼灼地亮著,一瞬不瞬地盯著帳篷裡親自洗手做羹湯的慕容翊。
心裡打著主意,看容公子……哦不慕公子一身的尊貴氣質,想來也不會熟稔廚事,可莫要傷了自己,等會如果他力有不逮,自己就趕緊去幫忙,一來體貼心上人,二來也可展示自己的廚藝……
然而再看一會,就知道自己那所謂“去幫忙”“展示廚藝”純粹是自以為是了。
那一雙手明顯廚藝諳熟技巧超群,一切剝、切、碾、蒸、炒、調……輪番上演廚房手段,灶上坐著七八個鍋,案上堆著幾十種食材,慕公子在其間忙而不亂,迅如疾風又穩似磐石,一道又一道的點心菜式從他手下流水般出現,鍋碗瓢盆相互輕微碰撞叮當作響,竟也節奏井然好聽,宛如一場無需言語的精彩表演。
也沒多久,談秀月就親眼看見案上一盤盤鋪排開來,琥珀核桃晶瑩剔透宛如流蜜,散發著核桃的清潤和蜜糖的甜香;核桃酪以磨得細膩的米漿打底,加入碩大豐厚的碧色葡萄乾和圓潤飽滿的去皮紅棗,最後加入核桃,香氣濃厚醉人;糖霜核桃顆顆宛如掛霜落雪,露出一點核桃的紅褐色果肉,誘人垂涎;巴掌大的色澤金黃酥脆香濃的核桃酥看著也知道入口化渣……核桃黑芝麻糊、核桃枸杞粥、椒鹽核桃……甚至談秀月還看見慕容翊不怕費事地選出雞蛋大的大紅棗,剖開細密緊致的棗肉,去掉棗核,再將精選出來的完整的核桃肉夾進去,另外開鍋用糖油和奶熬出奶皮子,裹住棗夾核桃……花樣繁多,不厭其煩,令人歎為觀止。
談秀月一開始還驚喜,到最後都恍惚了,這是她不花錢能看到的嗎?
這樣的隆重和豐厚心意,她幸福得快要擔不住了。
眼看著一堆核桃慕容翊搞出了十幾種花樣,一群不停咽口水的護衛分彆端起了那些盤子,慕容翊親自端起那盤奶棗,向談秀月走來。
談秀月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都說君子遠庖廚,可是哪個女子不喜歡心上人為自己親自下廚呢?
在庖廚中都能行雲流水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君子呢。
她的目光不能控製地落在了那盤棗子上,看起來並不算太出奇,真是一個個圓潤雪白可愛而已,但一路圍觀做法的她知道這會是怎樣的美味,更能想象得到一口咬下,入口一定會是濃鬱甜美口感醇厚奶皮子,然後便是柔韌回甘清香四溢的棗肉,最後則是脆香脆香的核桃仁……
她再次不能控製地咽了口唾沫。
慕容翊在她麵前站定,她紅著臉,伸手來接盤子,羞羞怯怯的道:“公子的心意,奴家真是當不起……”
慕容翊一讓,談秀月接個空,愕然看著他,慕容翊伸手拈了個奶棗向她遞來,談秀月以為他竟然是要親自喂自己,臉色大紅,又羞又喜地微微張開嘴……
奶棗在她麵前晃了一晃,迅速回到了盤子裡,慕容翊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談秀月愕然地張著嘴,忘了合上。
慕容翊回頭,瞟一眼她的點心盤子,涼涼地道:“想什麼呢?叫你來,是讓你看清楚,這才叫點心。你這些歪瓜裂棗的,就彆拿我麵前來惡心我了。”
談秀月怔怔地看著他,這人美人麵玲瓏腸惡魔心,春風笑意裡眼眸冰封千裡。
她僵硬半晌,頭一低,嗚嗚咽咽哭了出來。
聲音越來越響,慕容翊頭也不回。
倒是驚動了鐵慈,拉開窗看了一眼。
慕容翊正好帶人走到她車前,送點心的人在他身後排成長長一列,琳琅滿目,香氣撲鼻。
談秀月眼角瞄見,身子一僵。
此刻才終於清晰地確認,原來二哥說的是真的。
這慕公子果然和皇太女有首尾!
她一時心中又是惱恨,又是不安——皇太女應該看見了,會生氣嗎?會報複她嗎?
最起碼會吃醋吧?
她繃緊了身體,眼角掃著那邊。
鐵慈往那邊看了一眼,接過奶棗,道:“差不多就行了。”
慕容翊斜著她,道:“酸不酸?”
鐵慈挑眉看他。
慕容翊泄氣,往車上一靠,“你都不為我吃醋的!”
鐵慈溫柔地道:“下次你大可以和人勾搭試試,看看我到底是怎麼吃醋的。”
慕容翊看看她雍容微笑,閃閃發光的八顆牙齒,怎麼看都覺得,這個醋,一定很凶猛。
不吃也罷。
鐵十八就不是個爭風的人,如果他不夠忠貞,她一定轉身就走。
皇太女可以為蒼生百姓和家國委曲求全,但一定不包括男人和愛情。
談秀月並沒有等到皇太女的責難。
事實上,鐵慈還讓護衛過去,給她拿了一些點心,讓人將她送出自己的營地,儘到了一個忙碌的皇太女表姐的態度和責任。
但是她沒給慕容翊為她做的點心。
不和這些小姑娘心思計較,不代表可以放縱她們的德行。
慕容翊很滿意,他就知道十八珍惜他給的一切。
談秀月被護衛客客氣氣送走,轉身時忽然明白,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是。
在皇太女表姐眼裡,不配做對手,甚至連讓她吃醋都不配。
在慕公子眼裡,大抵唯一的作用就是拿來作為向表姐獻殷勤的墊腳石,以及試探表姐吃醋的工具。
羞憤之感騰騰在胸臆間燃燒,她年紀還小,控製不好情緒,低頭一路走回去,眼淚把點心泡軟,直到看見自己的家人,才強忍住了哽咽。
偏偏嬸嬸還要上來問:“一切順利嗎?”
談秀月再忍不住,小姐脾氣上來,一甩手,帶著哭腔道:“都是嬸嬸出的餿主意!”
點心滾落一地,她哭著跑走了。
王氏撇撇嘴。
真是個沒臉沒皮的丫頭。
勾搭人不成功丟了人,還有臉衝她這長輩撒氣。
不過果然是個不中用的。彆說挖牆腳了,連讓太女吃醋使小性子都做不到。
談敦治先前已經回來了,說是連太女馬車附近都沒能進去,王氏氣得暗罵了半天。
可真是會擺架子!
自家親人啊!
她惱火地一轉身,看見兒子正站在身後,倒嚇了一跳。
談敦治看著那個假冒他書童的小廝,那人正對著前麵悄悄張望。
“娘,我總覺得不對勁。”他道,“齊家這等望族,真要有分支想回西州,總能想到辦法,何必委屈做個小廝非要跟著咱們?”
“這不是人家想要趁勢攀附咱家嘛。”
談敦治以前聽這話不覺得,此刻卻覺得有些羞恥,道:“咱們家哪有值得齊家攀附的,再說這人總對著太女車駕那邊看做甚……”
“所以兒子你說對了,為什麼人家甘做小廝混進來?保不準是想攀附太女。”
“要攀附,讓他自己攀附去,咱們彆沾染。”談敦治想起慕容翊那雙烏黑又深沉的眸子,總覺得心底發寒,“讓他走吧。”
王氏嗔怒:“他家送的禮已經給你爹用上了,你要是能還回去,我便讓他走!”
談敦治無奈。
“彆氣餒,這段日子啊,你多往你表姐那裡去,哪,我這裡還有靜妃娘娘給的太女作息喜好單子,她每日淩晨會起床跑步,要麼你也……”
前方忽然有了騷動,煙塵滾滾,王氏不安,打發小廝去問,那假小廝立即自告奮勇地去了。
不一會兒他臉色難看地回來,道:“太女攜部分護衛和各家公子,脫離護衛大軍,拔營先行了!”
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