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淡淡道:“很有錢。”
蕭雪崖嘴角微微一抽。
他的臉色更冷了點,轉目看了萬紀一眼,道:“侮辱上官,鞭三十。”
他身後副將立即抽出鞭子,霍霍對空中一甩,對萬紀喝道:“上來!受刑!”
沒等萬紀大怒,鐵慈已經道:“孤還在呢,輪到你來處置孤的人?不敬皇儲,鞭三十。”
她身後丹霜也立即抽出鞭子,也對空中甩出更加脆亮的鞭花,衝蕭雪崖喝道:“來,受刑!”
“你!”福船甲板上水軍將士們大怒,齊齊單手按刀便要抽拔。
“嚓”一聲,鐵慈這邊兩艘船上所有護衛,亦齊齊拔刀。
平日裡和萬紀素來有點不對付的不青,不僅拔了刀,甚至連箭都搭上了,且冷黑箭頭,直接對著蕭雪崖。
江麵風忽轉冷,涼月光寒,氣氛如緊弦將斷。
蕭雪崖盯著鐵慈。
鐵慈看都沒看他。她看了看衣服濕透了的慕容翊,示意他去換衣裳。
蕭雪崖目光落在慕容翊身上,眼神微微困惑,隨即他抬起手。
一個手勢一個動作,他身後的人齊齊鬆開手。
鐵慈這邊的人卻還沒動。
鐵慈也沒動,看著他。
蕭雪崖沉默了一會,示意大船放下搭板。
他帶了一個親衛往搭板走,看樣子是準備來見鐵慈了。
鐵慈抬手,兩船上所有的護衛才放下刀弓。
一隊護衛衝上來,占據搭板兩端,手按刀上,對蕭雪崖虎視眈眈。
誰也不會忘記他是蕭家人。
大概隻有他自己不在意此事。
蕭雪崖平靜地自刀叢中穿過,對鐵慈施了半禮,道:“南粵水軍總管兼南粵按察指揮使蕭雪崖見過殿下,南粵水軍領兵部令,前來浮光江剿匪並於水路護送殿下前往燕南。”
這本就是當初下發給蕭雪崖的調令,還是鐵慈力排眾議促成的,聞言不過點點頭。
蕭雪崖又道:“馭海幫水盜猖獗,此處僅僅為其總舵之一,另有部分重要分舵,散布於長庭湖至浮光江水域。臣一路率船而來,已經拔其水寨三處,稍後還將繼續順水路南下,直至將馭海幫徹底清除,其間剿匪處置事宜,還請殿下無需煩擾,臣自會一手辦理。”
鐵慈身後,赤雪抿抿嘴。
這個雪帥,措辭謙恭,語氣可惡。
這意思不就是說,老子打下的水盜,你識相點彆插手嗎?
他到底有沒有他是蕭家人的自覺?尋常人在這種本家和皇族鬨得僵硬的情況下,要麼懷柔,要麼避嫌,總不會茅坑石頭一樣還在處處礙人眼吧?
而且他這個蕭家人,要一力攬下處理燕南水盜的事,還是在皇儲南巡的節骨眼,就不怕皇太女忌諱?
那邊,趕過來的顧小小等人,也欲言又止。
在顧小小他們看來,蕭雪崖這個要求不僅狂妄,還對太女非常不利,這萬一他和水盜或者燕南勾結起來,太女危矣。
但鐵慈完全不在意模樣,很爽快地揮揮手,道:“這本就是你們水軍的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得了,隻記得不要傷及民生。”
蕭雪崖眼底掠過一絲訝異,隨即轉為平靜。
他雖然看似不通人情,但年紀輕輕一路靠軍功至此,怎麼可能不懂其間關竅。方才的話,一半真心,一半試探,不過是要看看這位最近名聲大振的皇儲的心胸罷了。
無論是太女故作姿態,還是確實格局遠大,終究她敢於放手,就值得他正視。
他俯首領命。
不遠處換了衣服過來的慕容翊,撇了撇嘴。
當誰看不出這茅坑石頭的心思呢。
拿喬作態而已。
要尊重和信任是吧?他家十八什麼都敢給。
因為什麼都有信心拿回來。
鐵慈的衣裳也濕了點,慕容翊給她拿了件披風來。
這件鐵慈常穿的披風之上染了鐵慈淡淡的體香,是一種清越又溫暖的花香,不屬於任何的香料氣息,慕容翊很喜歡這種自然氣息,拿的時候埋頭聞了聞。
此刻他走著,忽覺腳步有些虛浮,眼前有點亂,腦子也嗡嗡的。
是船還在晃嗎?
身後似乎有人在喊,他忽然聽不清。
前方,鐵慈回過頭來,帶笑的臉忽然一變,她似乎動了,嘴裡還在緊張地喊著什麼,那速度實在太快了,簡直拖出殘影,看得慕容翊眼前一黑,喉頭一甜。
下一瞬他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最後一個迷糊的意識是,十八又瞬移了,不是說讓她儘量不要使用天賦之能了嗎?
還有,她如此緊張他,所有船上的人都看見了嗎?
……
鐵慈接著忽然噴血倒下的慕容翊,臉色瞬間白了。
慕容翊身後,談卿博匆匆跑來,急聲道:“發作了!他碰了什麼東西!”
鐵慈目光緩緩落在慕容翊抱在懷中的自己的披風上。
不會吧?
試了那許多東西都無事,最後不會著落在自己身上吧?
慕容翊倒下時下意識緊緊靠著她,鐵慈一時慌亂也將他抱得很緊,此刻反應過來,才發覺慕容翊片刻之間,臉色已經發灰了。
談卿博也察覺了,急道:“是你……快放開!”
鐵慈立即把慕容翊交給趕來的慕四。
慕四立即背著他躥出了好幾丈,離她遠遠的,才大聲嘟囔道:“叫你天天得瑟!現在好了吧!占不到便宜了吧!”
鐵慈看著遠遠呆在船尾的慕四,有點好笑,更多的是鬱悶。
這叫什麼事!
現在想來,慕容翊第一時間居艙隔離竟然是對的,不然早就發作了。
蕭雪崖道:“怎麼回事?”
他審視地盯著慕容翊,他從家書中知道有這麼個人,蕭家正在查他的身份,他知道皇太女和這人走得很近,可也沒想到這麼近。
他眼底掠過一絲嫌惡。
一看就是浮浪子弟。
皇太女彆的還成,眼光堪憂。
沒人給他解釋,他一抬手抓住了匆匆要跟去的談卿博,立即被鐵慈近乎粗暴地打開了手。
蕭雪崖注視著手背上的印子,他是冷白皮,稍微大力一打,嫣紅的痕跡明顯。
他又抬頭看看鐵慈,鐵慈示意談卿博離開,回頭對他展開淡淡的笑,道:“這位是大夫,救人如救火,還請蕭總管不要有所妨礙。”
“中毒?他似乎不能接近他人?”蕭雪崖極其敏銳。
南粵也多奇人異事,他聽說過許多。
鐵慈不答。
蕭雪崖立即轉身,道:“派人跟去他的艙房,四麵都封上鐵皮,隻留小窗,不許任何人接近。”
卻在此時慕容翊因為遠離鐵慈,醒了過來,正聽見這一句,大怒,喝道:“哪來的阿貓阿狗,在我的船上關我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