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夜山(2 / 2)

辭天驕 天下歸元 11097 字 11個月前

蕭雪崖給慕容翊的回敬是某天半夜,慕容翊在鐵慈派野豬送來的帳篷裡睡得正香,忽然一道火箭穿林而來,精準地穿透了帳篷頂,將一頂價值兩千兩銀子的瑰奇齋帳篷燒了。

慕容翊以牙還牙,某天晚上蕭雪崖睡覺時,他派護衛在上遊位置挖了一條溝渠,引來了一條小溪的水,水將蕭雪崖的營地淹了,慕容翊遠遠地打出一條橫幅:“昨晚你尿床了嗎?”

蕭雪崖的回敬就是某晚慕容翊在山洞裡鋪著厚厚稻草睡覺時,往山洞裡扔火折子,並驅趕來一隻狗熊堵在山洞口。

兩人你來我往沒完沒了,卻認為這是屬於男人的戰爭,鐵慈從頭到尾都不知道。

隻是蕭雪崖一直這樣跟著,她覺得沒必要,也曾讓人去勸他,還曾親自去找他勸說了兩次,然而蕭雪崖根本不理她,鐵慈有次氣衝衝回來,乾脆不理他了。

她專心尋草藥和合歡蝶,往山脈裡越走越深,從指南針推斷,應該已經順著黔州燕南邊境走了很長一段路,快要靠近燕南首府昆州了。

能夠緩解合歡蝶毒性的藥物在之後的幾天跋涉裡大多尋到了,但是最關鍵的兩味藥還需要找到合歡蝶才行,但接連在山中又行走了三天,都一無所獲。

合歡蝶開放時因為甜香異常且形如彩蝶,會引來極多的蝴蝶翩躚,算是一種異象,所以並不難發現,也因此一旦被發現就很快被挖走,顯然這一片山脈中的合歡蝶已經非常少了。

鐵慈想著那日聽見的燕南王府的八卦,算著日子,那位女世子就快出嫁了,她心裡有點急。

越往山中,猴子越多,猿啼不斷。鐵慈聽說過西南山中猴子多半都十分凶悍靈活,已經做好了被猴子騷擾並以牙還牙的準備,但奇怪的是,她這一路來,見的猴子雖然多,但很少有騷擾她的。

它們隻是出現在她的前方,側方,自樹上翻下晃蕩,在密林的縫隙中偷偷摸摸將她窺視。

鐵慈在林中當先行走,腳下經年腐敗堆積的樹葉已經形成了淤泥,靴子踏進去再拔出來和拔絲似的,粘粘膩膩。

她忽然覺得身後有人窺探,猛一回頭。

一隻猴子怪笑著從後頭一株老樹上蕩過,黑色的尾巴將樹枝沉甸甸地勾下來。

鐵慈挑眉。

又是這樣。

這些猴子真是無處不在。

她抬頭看看天,樹葉縫隙間灑落的天光特彆豔麗,將大片薄塗的胭脂,惟因如此,她知道天快黑了。

前方的路尤其不好走,她招呼宿營。

依舊是慕容翊打前站,帶著人在合適宿營的地方做好了準備,這裡是一座山崖頂端的一塊平地,能看見一截斷崖對麵的陡峭的山峰。

火堆熊熊,兔子已經烤得油脂吱吱作響,坐在鐵慈對麵的丹霜準備給烤兔子撒點鹽,一摸腰間,詫道:“我的鹽罐呢?”

赤雪立即也去摸自己的鹽罐,一些必須品大家都是隨身帶著小瓶裝的,以防誰丟失了。

結果也沒摸著,馮桓和池卿博夫妻也詫異地說自己的鹽瓶沒了。

眾人麵麵相覷,馮桓便罵道:“一定是那些猴子偷的!整日鬼鬼祟祟跟著咱們!”

鐵慈一摸腰間,詫道:“我的鹽罐還在。”

眾人便笑說果然猴子精怪,知道誰最厲害就不敢惹。

因為身邊都坐著人,轉過去不方便,鐵慈便站起身隔火將鹽罐遞給丹霜。

她起身時,腰間的荷包蕩在了火上,阿麗騰幫她一把抓住,但是荷包已經被燒了一個小洞,小洞裡落下了一截什麼東西,落到了火中。

旁邊看見的赤雪便伸手去撈,卻沒撈著,還要夠的時候被鐵慈一把拉住,笑道:“手不要啦?”

赤雪便道:“似乎有什麼落下來了。”

鐵慈打開荷包看了看,道:“沒有少東西啊。”

她的荷包裡一包驅蟲防蛇的香藥,還有當初禦苑刺客扔出來的骨雕,都還在。

她又想了一會,才想起好像談敦治曾經給過她一片布條,從挾持他的刺客衣袖上撕下來的,當時瞧著材質有些特殊,就塞進了荷包中。

方才掉在火中的應該就是這東西了。

這東西她一隻沒搞明白用途,隨手塞在荷包中,此刻丟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骨雕拿在手裡似乎有點不對,但她仔細查看一遍後又沒發現哪裡不對。

她換了個荷包,將骨雕和香藥再次裝進去,眾人值夜的值夜,睡覺的睡覺,山林中再次安靜下來。

鐵慈雙手枕頭,看見側方山頭之上,有火光一明一滅,那應該是慕容翊在和她打招呼。

用的是她教過他的摩斯密碼,“想你。”

鐵慈笑了笑,取出手電筒,明滅之間,回了他一句:“一樣。”

等尋到合歡蝶,想法子配製出解藥,就不必這樣明明同路,卻參商不見了。

目光向側後方移一移,一片山石後隱約露出的火光,應該屬於蕭雪崖。

鐵慈閉上眼睛。

蕭雪崖盤膝坐在地上,火光映得他眉目之間冰雪之意消弭許多,眼眸卻是靜而冷的,和蒼穹永恒的星光默然呼應,那眼眸裡倒映兩崖之間燈光閃爍,一明一滅仿佛在對話,而他不想聽。

他閉上眼睛,朱副將警惕地持刀守在一邊。

最近和慕容翊的騷擾對抗又升級了,慕容翊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本事,竟然漸漸能駕馭這山中十分桀驁的猴子。昨晚他居然命令一隻猴子來掀翻了他的火堆,甚至還試圖在他頭上撒尿。

朱副將對此很是緊張,畢竟這山中是猴子的地盤,如果那位能駕馭更多猴子,他們這日子就難過了。

朱副將不明白大帥明明應該回去,為什麼還要緊緊跟著皇太女?太女那麼強,似乎也沒什麼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但他不敢說,這男人的心思,還是不要猜的好。

他隻能分外警惕地守著。

對麵山崖上,幾隻猴子正蹲在慕容翊身邊狼吞虎咽地吃烤雞。

慕容翊駕馭這些猴子的手段很簡單:給吃的。

人都不能抗拒他的美食,何況猴子。

但說來也奇怪,慕容翊本以為憑他的美食,這滿山的猴子都該奉他為王才對。但事實上無論他怎麼食誘,隻有兩三隻猴子被收買,其餘猴子饞得在他身後蕩來蕩去,吱吱直叫,去搶那幾隻猴子的,也不靠近他。

慕容翊喂完猴子,拍拍它們腦袋,嘰裡咕嚕和它們說了一通,對蕭雪崖的方向指了一指。

猴子們便領了任務一般呼嘯而去。

蕭雪崖已經閉上了眼睛,朱副將也力竭扶著刀睡著了。

蕭雪崖忽然覺得身下動蕩,睜眼一看,幾隻猴子膽量升級,竟然把他抬了起來。

發現他睜開眼,猴子居然不逃,一陣齜牙咧嘴後粗壯手臂蕩起,旁邊就是山坡。

幾隻猴子竟然合力想把他扔到山坡下去。

蕭雪崖一手揪住一隻猴子頂瓜皮,呼地一個翻身,那隻猴子被淩空拽起,半空中吱哇亂叫,下一瞬砰一聲煙塵四起地摔在地上。另兩隻猴子見狀要逃,蕭雪崖一伸手,摸出一條用樹皮搓成的長繩索,霍霍一抽一抖,兩隻猴子便被抽滾成了一堆。

蕭雪崖樹皮繩一彈,兩隻猴子被卷起,砸向先前那隻摔倒的猴子,那隻猴子剛要爬起來,被天降同伴轟然再次砸倒在地,一個疊一個疊成了千層猴餅。

地麵上塵土和鬆針飛濺,砸出了一個個坑,砰然悶響聽得朱副將長出一口氣。

蕭雪崖對他招招手,示意朱副將上來,“打一頓,綁了,示眾。”

朱副將:……黎山猴子有福,竟然能和馭海幫一個待遇。

朱副將也不客氣,把猴子當慕容翊,這段時間的悶氣都發泄在猴子身上,打得金光閃閃瑞氣千條,滿山都是猴子哀鳴,打得周圍圍觀的猴子心驚膽戰四散逃竄,這才將三隻猴子綁了吊在鬆樹上。

可惜沒有布,不然恨不得寫個橫幅,“慕容翊之走狗下場。”

三隻猴子在樹上悠悠擺蕩,滿山都是猴子的尖叫,一片嘈雜得朱副將恨不得捂住耳朵。

他剛剛放下刀抬起手,忽然覺得身後涼風起,咚地一聲悶響,眼前一黑,與此同時蕭雪崖霍然轉身:“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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