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的時候,忍不住去街上逛了一圈的何姑,回來和鐵慈道:“介園裡的管事先前出門,然後昆州花市就送來了好多花木,說是裡頭喚風居院子裡的花木忽然死了很多,買些花木來補種。”
鐵慈已經先一步從瑰奇齋那裡得到消息,換了出門的衣裳,點頭道:“既如此,隨我去罷。”
兩人出門來,一路溜達往介園南側門去,何姑一臉想問不敢問的神情,她不明白何以賣幾天點心,就知道大少爺到底在哪裡了。
鐵慈便給她解惑:“既然推測出大少爺應該就關在三樓坊的範圍內,那麼對方選擇大隱隱於市,必然要安撫住大少爺,免得他鬨起來壞了事。”
“看守他的護衛承擔重任,日夜不敢合眼,必然分好幾班。比如白天一班夜裡一班,習武之人消耗大,夜間值班容易肚餓,而看守大少爺的地方為了避免人注意,不會半夜開夥,就必然有人想到要去買點點心充饑。”
“本來這裡賣點心的地方很多,但因為地段太好租金高昂,大多都很貴。唯獨你,和王府廚子學的好手藝,糕點價廉物美,必然會吸引他們前來,而你說過,大少爺夜裡睡眠不好,他睡不著,這些人陪著他熬,吃點心的時候總不能不給大少爺,畢竟不給他他會鬨。”
“你家大少爺也是個能吃的,你做的又合他的眼緣,他吃掉了,護衛自然不夠,隻好第二日多買些,所以看誰忽然加量,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
“之後讓你把糕點的紙截掉一塊,不過是為了確認這件事罷了。畢竟也有可能彆處的人吃著好想要多買一些,而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當介園的護衛和你說有人因為這個糕點鬨了,就可以確定了。因為截掉一角的包裝,會讓阿瑆很難受,而這種缺失無法彌補,他受不了,大鬨一場是必然的。”
“確定了他,還要確定他在介園的哪個園子裡,今天讓你買一送一的瓶子,就是為了完成這個目標,明日,或者後日,若介園忽然有人出來要買大批的樹苗花木,這些東西運到哪裡,大少爺就在哪裡。”
何姑聽得似懂非懂,隻覺得非常厲害,問:“為什麼瓶子送進去了,園子裡就要買花木?”
“因為瓶子裡有魔法,可以讓它所在地方一定範圍的花木枯萎,對人卻沒有傷害。”
在魃族寨子,大家會用這種毒蛛的汁液來開荒除草。
又問:“如果沒人出來買樹苗呢?”
“那麼介園哪個園子忽然枯萎了全部植株,那就是哪個園子。”
“您既然會飛,為什麼不直接在三樓坊內,這樣,”何姑比劃一下,“閃來閃去,就找到了。”
鐵慈失笑。
“那大抵三樓坊會先傳出鬨鬼傳言吧。”
瞬移是迫不得已的最後殺手,不是拿來大海撈針找人的。
介園的主人很是有錢,運載花木的車子流水般地往園子裡送,不過園子裡護衛一關關查得很嚴,一棵棵地查看花木,連車子底下都看,送花來的人還得由熟悉的花房老板帶隊,查驗身份,務必不讓有人趁機混進隊伍裡。
何姑隔街賣著糕點,生意極好,她在收錢遞貨的間隙不時地瞄一眼介園南側門的方向。心中默默數著經過的花木板車的數目。
數到快到一個數目時,她回頭對身後隔壁的瑰奇齋內看了一眼。
瑰奇齋內忽然出來一個夥計,和何姑身後布匹店裡的夥計咬了幾句耳朵,那布匹店夥計便氣勢洶洶推了何姑一把,“你換個地方賣你的餅子去!擋著我們做生意了!”
何姑被推得一個趔趄,籃子裡的糕餅撒了一地。
這下排長隊的人買不著了,立即不乾了,衝上去就搡那夥計,布匹店裡的夥計見狀也衝上來幫忙,雙方混戰成一片,不僅就地滾成一堆,有的還滾到了對麵介園南側門門口來。
此時門口正運過來一株大樹,樹根連著底下的泥團裝了兩個大型板車,護衛們正在查看,這邊鬨起來,一多半人都忍不住看熱鬨,還有一個比較負責的護衛,本想爬上車檢查的,給滾過來的人撞了一把,撞上板車尖角,哎喲哎喲揮揮手,沒好氣地讓板車趕緊進去。
花木板車源源不斷運進喚風居去,花農們忙著將花木種下去,大型的花木都堆放在一處樹蔭下。
那一堆樹木下,一個泥團忽然動了動,隨即泥團剝落,一個人站了起來。
她隨手脫掉身上那件塗滿泥,團身一裹就可以偽裝泥團的油衣,推開抱了一路的樹,從容起身,往內院走去。
經過花園裡忙得熱火朝天的人群,鐵慈從牆角拿了一頂花匠的鬥笠戴在頭上,順手抄起一柄花鏟,很自然地走過泥土翻開的花園,花匠們隻覺得身後有人過去了,但此刻大家都在走來走去,也沒人在意,連護衛們都沒察覺有哪裡不對。
鐵慈一直走到花園邊緣,這個花園很大,直接麵對著正房,大抵是為了安撫要看見自然花草的遊衛瑆,廊簷下護衛森嚴,到這裡花匠就不能再接近了。
鐵慈手中的鋤頭忽然一垂,刨到了一個花匠的腳後跟。
那人嗷地一叫,喊聲驚動了所有人,護衛們目光一凜,奔下階來。
他們衝下來的時候,有人隱約覺得似乎冷風撲麵,暗香隱隱,也有人覺得眼前似乎寒光一閃,但這感覺都是稍縱即逝,等他們發覺那花匠不過不小心被鋤頭割破腳後跟,都舒口氣,回到了廊簷下。
此刻,室內,已經多了一條人影。
鐵慈一進門,稍稍平息血氣微微翻騰的胸口,就看見右邊牆角,和之前晚晴園看見的同一個位置,一個人背對她,蹲在那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